第1个回答 2009-03-06
《访朱自清故居》——文/陈淀国
三月之内,两次到扬州,尽情饱览了她的风姿,而时时萦绕在心头的,还有那并不十分引人注意的“朱自清故居”。
南方的雨,如丝如缕,轻轻飘洒一阵之后,把燥热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爽润。我们从住所珍园出发,沿着古色古香的宽敞大道,步行前往。边走,边看,边打听,估摸一刻多钟,到了一处吊车矗立的建筑工地,我们要找的安乐巷,就藏在这附近一条曲折狭窄的胡同里。转了一阵子后,终于见到27号,门前果然挂着块“朱自清故居”的红色标牌。这就是我国现代散文大师朱自清先生曾经的“家”。
走进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颇具江南风味的古宅建筑。坐北面南的是三间正屋,两旁是厢房,看上去很像北方的四合院。地方不大,显得有些拥挤。参观时巧遇“知音”,是位年过七旬的老人。一谈起朱自清,尤其是讲到毛主席那篇《别了,司徒雷登》,老人显得格外激动,不等我们答话,便一字一句地背诵起来:“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许多曾经是自由主义者或者民主个人主义者的人们,在美国帝国主义者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面前站起来了。闻一多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宁可倒下去,不愿屈服。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
这段文字,过去曾不止一次地读过,今天在这里,在朱自清的故居重温,却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感人,那样的撼动着我的心,以至最后,也情不自禁地与老人一道,放声朗诵起来。当老人知道我们是北京来客,专程冒雨来此拜望这座故居时,主动为我们当起“向导”。在他绘声绘色的讲解中,我们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朱自清先生的往事。
寻根求源,朱自清的生地并非扬州,而是江苏东海。只因为祖父、父亲都定居扬州,他自小便在这里读私塾,念中学,度过了难忘的岁月,所以他也理直气壮地称自己“是扬州人”。即使离乡在外,每逢回到这块古老深沉的土地时,总少不了看看瘦西湖、史公祠、文昌阁、古运河……重温历史,饱览景色,并把自己对这座名扬中外的古城的强烈的爱、真挚的情,完全溶进了他那脍炙人口的《说扬州》、《我是扬州人》、 《扬州的夏日》等等名篇佳作之中。
“七七”事变的战火,打破了安居治学的宁静生活,先生不得不把家属暂时安置在成都,自己到昆明西南联大任教。1942年冬天,来得这么早、这么急,一向号称四季如春的昆明,被少有的严寒袭击着。身为教授的朱自清,竟然连件棉衣都做不起,只好在街头旧货摊上买了件赶马人用过的旧毡披风,裹在身上挡风御寒,每天从郊外一步一步赶到学校,给学生讲课,从未耽搁过。
怎奈物价飞涨,经济凋敝,就连他这文学系主任,一月的薪水,最多只能买三袋面粉,日子过得十分艰辛,胃病又无情地折磨着他。即使是在这样走投无路的困难时刻,他仍毫不犹豫地在《致退还配给证》的宣言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日记上,留下了这样一段铮铮作响的文字:“此事每月须损失六百万法币,影响家中甚大,但余仍坚决签名。”在他心中,这是一桩“大事”,“决不应逃避个人责任”。签名拒绝“美援”不到三个月,朱自清便永远地闭上了他那安详的双眼。他留给亲人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我们家以后不要买国民党配给的美国面粉!”讲到这里,我的“向导”——这位饱经风霜的白发老人,为之语塞,沉默良久。
直到我们依依不舍握手言别时,他才道出了这样一个秘密:他的老伴,就是朱自清女儿的好友。此刻如果她在家,肯定会讲给我们更多更多关于这位杰出文学家、真正爱国者的事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