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无情医者亦为所动 圣者黯然销魂久病成医当温澜潮生 共勉?

如题所述

原文:
丹溪翁者,婺之义乌人也,姓朱氏,讳震亨,字彦修,学者尊之曰丹溪翁。翁自幼好学,日记千言。稍长,从乡先生治经,为举子业。後闻许文懿公得朱子四传之学,讲道八华山,复往拜焉。益闻道德性命之说,宏深粹密,遂为专门。一日,文懿谓曰:“吾卧病久,非精於医者,不能以起之。子聪明异常人,其肯游艺於医乎?”翁以母病脾,於医亦粗习,及闻文懿之言,卽慨然曰:“士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於时,犹仕也。”乃悉焚弃向所习举子业,一於医致力焉。
时方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定《大观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习。旣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能以尽合。苟将起度量,立规矩,称权衡,必也《素》、《难》诸经乎!然吾乡诸医鲜克知之者。”遂治装出游,忽有以其郡罗氏告者。罗名知悌,字子敬,世称太无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学精於医,得金刘完素之再传,而旁通张从正、李杲二家之说。然性褊甚,恃能厌事,难得意。翁往谒焉,凡数往返,不与接。已而求见愈笃,罗乃进之,曰:“子非朱彦修乎?”时翁已有医名,罗故知之。翁旣得见,遂北面再拜以谒,受其所敎。罗遇翁亦甚懽,卽授以刘、李、张诸书,为之敷扬三家之旨,而一断於经,且曰:“尽去而旧学,非是也。”翁闻其言,涣焉无少凝滞於胸臆。居无何,尽得其学以归。
乡之诸医泥陈、裴之学者,闻翁言,卽大惊而笑且排,独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文懿得末疾,医不能疗者十馀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验,於是诸医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口誉。数年之间,声闻顿著。翁不自满足,益以三家之说推广之。谓刘、张之学,其论脏腑气化有六,而於湿热相火三气致病为最多,遂以推陈致新泻火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阴虚火动,或阴阳两虚湿热自盛者,又当消息而用。,谓李之论饮食劳倦,内伤脾胃,则胃脘之阳不能以升举,幷及心肺之气,陷入中焦,而用补中益气之剂治之,此亦前人之所无也。然天不足於西北,地不满於东南。天,阳也;地,阴也。西北之人,阳气易於降;东南之人,阴火易於升。苟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则气之降者固可愈,而於其升者亦从而用之,吾恐反增其病矣。乃以三家之论,去其短而用其长,又复参之以太极之理,《易》、《礼记》、《通书》、《正蒙》诸书之义,贯穿《内经》之言,以寻其指归。而谓《内经》之言火,盖与太极动而生阳、五性感动之说有合;其言阴道虚,则又与《礼记》之养阴意同。因作《相火》及《阳有馀阴不足》二论,以发挥之。
於是,翁之医益闻。四方以病来迎者,遂辐凑於道,翁咸往赴之。其所治病凡几,病之状何如,施何良方,饮何药而愈,自前至今,验者何人,何县里,主名,得诸见闻,班班可纪。
浦江郑义士病滞下,一夕忽昏仆,目上视,溲注而汗泄。翁诊之,脉大无伦,卽告曰:“此阴虚而阳暴绝也,盖得之病後酒且内,然吾能愈之。”卽命治人参膏,而且促灸其气海。顷之手动,又顷而脣动。及参膏成,三饮之苏矣。其後服参膏尽数斤,病已。
天台周进士病恶寒,虽暑亦必以绵蒙其首,服附子数百,增剧。翁诊之,脉滑而数,卽告曰:“此热甚而反寒也。”乃以辛凉之剂,吐痰一升许,而蒙首之绵减半;仍用防风通圣饮之,愈。周固喜甚,翁曰:“病愈後须淡食以养胃,内观以养神,则水可生,火可降;否则,附毒必发,殆不可救。”彼不能然,後告疽发背死。
一男子病小便不通,医治以利药,益甚。翁诊之,右寸颇弦滑,曰:“此积痰病也,积痰在肺。肺为上焦,而膀胱为下焦,上焦闭则下焦塞,辟如滴水之器,必上窍通而後下窍之水出焉。”乃以法大吐之,吐已,病如失。
一妇人产後有物不上如衣裾,医不能喻。翁曰:“此子宫也,气血虚,故随子而下。”卽与黄芪当归之剂,而加升麻举之,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汤洗,皱其皮。少选,子宫上,翁慰之曰:“三年後可再生儿,无忧也。”如之。
一贫妇寡居病癞,翁见之恻然,乃曰:“是疾世号难治者,不守禁忌耳。是妇贫而无厚味,寡而无欲,庶几可疗也。”卽自具药疗之,病愈。後复投四物汤数百,遂不发动。
翁之为医,皆此类也。盖其遇病施治,不胶於古方,而所疗则中;然於诸家方论,则靡所不通。他人靳靳守古,翁则操纵取舍,而卒与古合。一时学者咸声随影附,翁敎之亹亹忘疲。
翁春秋旣高,乃徇张翼等所请,而著《格致馀论》、《局方发挥》、《伤寒辨疑》、《本草衍义补遗》、《外科精要新论》诸书,学者多诵习而取则焉。
翁简悫贞良,刚严介特,执心以正,立身以诚,而孝友之行,实本乎天质。奉时祀也,订其礼文而敬泣之。事母夫人也,时其节宣以忠养之。宁歉於己,而必致丰於兄弟;宁薄於己子,而必施厚於兄弟之子。非其友不友,非其道不道。好论古今得失,慨然有天下之忧。世之名公卿多折节下之,翁为直陈治道,无所顾忌。然但语及荣利事,则拂衣而起。与人交,一以三纲五纪为去就。尝曰: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夫行,本也;辞,从而生者也。苟见枝叶之辞,去本而末是务,辄怒溢颜面,若将浼焉。翁之卓卓如是,则医特一事而已。然翁讲学行事之大方,已具吾友宋太史濂所为翁墓志,兹故不录,而窃录其医之可传者为翁传,庶使後之君子得以互考焉。
论曰:昔汉严君平,博学无不通,卖卜成都。人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陈其利害。与人子言,依於孝;与人弟言,依於顺;与人臣言,依於忠。史称其风声气节,足以激贪而厉俗。翁在婺得道学之源委,而混迹於医。或以医来见者,未尝不以葆精毓神开其心。至於一语一默,一出一处,凡有关於伦理者,尤谆谆训诲,使人奋迅感慨激厉之不暇。左丘明有云:“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信矣。若翁者,殆古所谓直谅多闻之益友,又可以医师少之哉 ?
白话译文:
丹溪翁,婺州义乌县人,姓朱,名震亨,字彦修,学医的人们尊称他为丹溪翁。丹溪翁从小好学,每天能记忆千字的课文。渐渐地长大时,跟从家乡的先生学习儒经,修习科举考试的学业。后来听说许文懿先生得到了朱子第四代传人传授的学说,在八华山将受道学,又到那里去拜师求教,进一步领会到关于道德和人性与天理之关系的学说是那样的博大精深、纯正周密,于是就把它作为专门的事业。一天,许文懿对他说:“我生病卧床已久,不是精于医学的人,不能够使我康复。你很聪明,超乎常人,也许愿意从事医学这门技艺吧?!”丹溪翁由于母亲患有脾病,对于医学也粗略学过,等到听了许文懿的话,就慷慨地说:“读书人如果精通一门技艺,用来推广惠及万物的仁德,即使在当世没有做官,犹如做官一样。”就完全烧毁抛弃了以前修习的科举考试之学业的书籍,专心地在医学上下起了功夫。
当时正在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校订的《校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一书,丹溪翁不分昼夜地研习此书。不久就醒悟了,说:“拿着古代的方剂来治疗现在的疾病,那时势必不能够完全适合的。如果要建立法度、确立规则、制定标准,必须用《素问》、《难经》等经典吧!但我家乡的众多先生中缺少能够通晓它们的人。”于是就打点行装外出旅游求学,寻求别的师傅并请教他们。便渡过了了钱塘江,走到了吴中,从宛陵出来,到了南徐,左后抵达建业,都没能遇到理想的师傅。等回到杭州,忽然有人把他同一郡的罗先生介绍给他。罗先生名叫知悌。字子敬,世人称他为太无先生,是宋理宗时的一名进侍,精通医学,得到了金朝刘完素第二代传人的真传,并且兼通张从正、李杲二家的学说。然而心胸狭窄得很,依仗才能、厌恶侍奉他人,世人也都很难合乎他的心意。丹溪翁去拜见他,先后往返多次,罗知悌都不跟他见面。不久求见更加诚恳了,罗知悌才接见了他:“一见面就说你不就是朱彦修吗?!其时丹溪翁的医术已有一定的名声,所以罗知悌知道他。丹溪翁受到接见之后,就面朝北跪拜两次正式拜罗为师,接受他的教诲。罗知悌遇到了丹溪翁也很高兴,就把刘完素、李杲,张从正三人所有的书都传给了他,并给他阐发三家学说的要领,不过都一概取决于医经的是非,而且说:“完全舍弃你原来学过的医术!因为他们不是正道的东西。”丹溪翁听了他的话,茅塞顿开,在心里也没有一点阻碍不通的问题了。过了不久,就全部掌握了他的学说而后回去了。
丹溪翁家乡拘泥于陈师文、裴宗元的学说的众医们,听了丹溪翁的言谈,立即大表惊怪,既嘲笑他,又排斥他,只有许文懿高兴地说:“我的病大概就要痊愈了吧!”许文懿得了半身不遂的病,医生不能治愈已有十多年了,丹溪翁用从罗知悌那里学来到的医术治疗他,效果非常之好。由此嘲笑而又排斥丹溪翁的众医们,才都心服口服。几年之内,声望很快显扬了开来。丹溪翁并不自我满足,进一步又把刘完素、李杲和张从正三家的学说加以推论发展。认为刘完素和张从正的学说,其中论述造成脏腑气机病变的因素有君火、相火、风、湿、燥、寒这六种,而由于湿、热与相火三气导致患病又是最多的,于是就用推陈出新的泻火法治疗疾病,这的确是高出前代医生了。然而事实还有阴精不足、相火易于妄动,或者阴阳两虚,湿热自行旺盛的情况,又应斟酌着慎用泻火之法;认为李杲所论饮食劳倦导致内伤脾胃、那么脾胃阳气就不能升发、连及心肺阳气也都会陷入中焦,因而用补中益气的方子治疗它们的学说,这也是前人所没有的东西。然而在北方,天不够高,在东南方,地不够厚。天属阳,地属阴。西北之人阳气容易不足;东南之人,阴火容易旺盛。如果不知道这些,而只死守李杲的大法,那么一身之阳气不足的病人固然可以痊愈,但若对阴火旺盛的病人也随之采用李杲之法,我担心会反而加重病人的病情了。于是对三家的学说,弃其所短而用其所长,又用太极之理、《易经》、《礼记》、《通书》、《正蒙》等书的有关意义参验它们,用《内经》的理论贯穿起来,来探求其中真谛所在。而后认为,《内经》中所论“火”的道理,原来跟太极一动就产生阳气、各具特性的五行互有感应就会运动并产生变化的学说有着相合之处;《内经》中所论阴精容易受损而不足的道理,原又跟《礼记》中所说的养阴之意相同,于是撰写了《相火论》和《阳有余而阴不足论》两篇文章,来阐发他的观点。
从此,丹溪翁的医术更加出名了。各地因病来请他的人,于是就从四面八方的路上络绎不绝的来到他家,丹溪翁全都应请,前往治病。他治的病人共有多少、疾病的情况怎样、用了什么良方、服了什么药而痊愈了,从古到今,灵验的是哪些人、是哪个县哪个乡里、病人的名字是什么,都能从见闻中得知,明明白白,可以记下。
浦江县的郑义士患上了痢疾,一天傍晚忽然昏倒在地,双目上翻,小便失禁,大汗淋漓。丹溪翁诊测他的脉象,脉大而且没有次序,就告诉病家说:“这是阴虚而又阳气突然丧失的疾病,是因为病后饮酒并且行了房事得上的,不过我能治愈他。”立即让病家熬制了人参膏,而且迅速灸治他的气海穴。一会儿手动了起来,又一会儿嘴唇动了起来。等到人参膏熬成之后,让他服了三次就苏醒。其后服完了数斤人参膏,病就痊愈了。
天台县的周进士患了恶寒的病,即使暑天也一定要用棉被盖着他的头。服了数百剂附子汤,更重了。丹溪翁诊测其脉,脉象又滑又快,就告诉他说:“这是热症国中却反现寒象的疾病。”就用辛凉的药剂让他服下,吐了一升左右的痰,同时盖在头上的棉被减去了一半;又用防风通圣散让他服下,痊愈了。周进士本来高兴得很,丹溪翁说:“病愈后必须用清淡的饮食来调养脾胃,排除杂念来保养精神,那么肾水就能产生,心火可以下降,否则,附子的毒性一定发作,恐怕就不能救治了。”他不能这样做,后来丹溪翁被告知周进士患了毒疮发于背部的病而死了。
一名男子患了小便不通的病,医生用利尿的药治疗,更重了。丹溪翁诊测其脉,右手寸部的脉象又弦又滑,说:“这是积痰之证,积下的痰在肺里。肺属上焦,而膀胱属于下焦,上焦闭塞时下焦也会不通,譬如滴水的文具,必定要在上边的孔打开之后、下边孔里的水才能流出。”就按照治法使他大量呕吐,吐完后,疾病就象丢失了一样。
一名妇女产后有个东西不能回去就象衣服的大襟,医生们不能弄清那是什么东西。丹溪翁说:“这是子宫。由于母体气血虚弱,所以随着孩子一起下来了。”就给了黄芩当归之类的药物,同时加上升麻升提它,又采用了加工皮革的公认的方法,用五倍子熬成汤药来洗它,使它的皮收缩起来。一会儿,子宫就上去了。丹溪翁安慰她说:“三年后就可以再生孩子了,不用担忧。”后来果然应了丹溪翁的话。
一个贫穷的妇女成了寡妇后独自过着日子,患上了癞疮,丹溪翁看到她的病,心中非常怜悯,就说:“这种病世上号称难治的原因,是由于病人不守禁忌。这个妇女生活贫穷,因而没有丰厚的饮食,是个寡妇,因而没有情欲之事,或许可以治愈吧!”就亲自备办药物治疗她,病愈了。后来用了数百剂四物汤,终于不再发作。
丹溪翁行医的事迹,都是这类情况。因为他遇到疾病进行治疗时,不拘泥于古方,所以治的病就能痊愈。不过对于各家的方论,却也无所不通。他人拘泥固执、死守古方,丹溪翁确是灵活取舍,但最终又都同古法的精神吻合。很短的时间内,跟他学医的人都象回声一样紧随其后、象影子一样紧跟不离。丹溪翁教导他们勤奋不息,忘记疲倦。
丹溪翁年老以后,就听从了弟子张翼等人的请求,撰写了《格致余论》、《局方发挥》、《伤寒辨疑》、《本草衍义补遗》、《外科精要新论》等书,医学的人常常诵读研习并从中获得准则。
丹溪翁为人简朴,诚实谨慎,品行坚贞,待人温和,刚毅庄严,清高不俗;以正直立志自勉,以诚信立身处世;至于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的品性,实在是出于天性。供奉常规祭祀的时候,都要考订其礼仪规定并恭敬地哀泣先人;在照料母亲大人方面,能按时调节她的饮食起居等等并尽心尽力地奉养她。宁肯对自己刻薄一些,但对兄弟们一定要使他们丰足;宁肯对自己的孩子刻薄一些,但对兄弟们的孩子一定要给得优厚。不是适宜的朋友就不去结交,不是正当的道理就不去谈论。喜欢谈论古今的得失问题,每每慷慨激昂地表现出以天下之忧而为忧的气概。当世有名的达官贵人常常屈尊虚心地请教他,丹溪翁给他们坦率地陈说治国治民之道,并无什么顾忌。但是只要谈到荣华名利之事,就生气地起身而去。跟人交往,以改用三纲五常作为断交或亲近的标准。曾说:天下遵行仁道的时候,那么人们的品行就象依着树干而茂盛生长的枝叶一样,根基坚实而淳朴高尚;天下丧失仁道的时候,那么人们的言论就象没有树干而徒然存在的枝叶一样,缺乏根基而虚美不实。品性,是人的根本;言论,是从它派生出来的东西。如果听见了虚美不实的言论,看见了舍弃根本而追逐名利的行为,就怒容满面,犹如就要受到玷污似的。丹溪翁就是如此地超群出众,行医仅仅是一个方面的事情罢了。不过他研究理学和做事的大家风范,已全部记载在我的朋友太史宋廉所写得他的墓志中了,所以这里不再记述,而谨记下他的可以流传于世的医学事迹作为他的传记,期望能使后代的君子得以互相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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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20-12-26
大医精诚  
孙思邈
  张湛曰:“夫经方之难精,由来尚矣。”今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故五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卫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诊候以审之。而寸口关尺,有浮沉弦紧之乱;俞穴流注,有高下浅深之差;肌肤筋骨,有厚薄刚柔之异。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于此矣。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于至粗至浅之思,其不殆哉!若盈而益之,虚而损之,通而彻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热而温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见其死矣。故医方卜筮,艺能之难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不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张湛(可能就是《列子》的注家,晋代人):“以经络治疗(指针灸术等)和方剂为主的医术难以达到精妙的高度,由来已久,都是这样。”现在的病,有实质相同而表征不同,有实质不同而表征相同,故而,五脏六腑是实症还是虚症,血脉和营气卫气是通畅还是阻塞,本来不是耳朵眼睛等感觉器官一下子能够查明的,一定要诊明征候然后加以审视。而把脉寸关尺,有浮脉、沉脉、弦脉、紧脉等纷乱难辨的脉象;按俞穴、子午流注来针灸,有高下浅深的差别;按摩肌肤筋骨,有肌体厚薄、手法刚柔的差异。只有用心精微的人,才可以和他说到这一层。现在,对最精微的事情,要求用最粗浅的思维方法去把握,这还不危险吗?如果是实症还要用补法,虚症还要用泻法;本来通畅的再彻底撤去防卫,本来阻塞的再去筑坝断流;寒症再给冷药,热症再给温药,这是加重他的疾病,而希望他生还,我看是死路一条。故而医家、方术、卜卦、占筮,是难以臻于精妙的技艺,既然不是得自神仙教授,那么凭什么深入堂奥,得到最深最微妙的秘密?世间有自以为聪明的蠢人,读了三年方剂书,就说世界上没有病不能治;等到行医治病三年,才知道世界上的病没有现成的方剂可用。故而学医的人必须广博地深入地探究各种医学的来源,精心、勤勉,孜孜不倦,不可以根据道听途说,而宣称对医道已了然于胸,深深地贻误自己。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蔕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凡是得大道的医生治病,必须要安定心神和情志,没有其他的欲望、追求的干扰,首先生发大慈大悲的同情心,发誓愿意普遍地救度含有灵魂的个体的痛苦。如果患有疾病来求救治的,不可以计较病家的社会地位高低、拥有财富多少、年龄大小、相貌美丑、是冤家还是亲友、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愚笨的人还是聪明人,一视同仁,都当作至爱亲人对待;也不可以瞻前顾后,考虑医病下药对自己是吉是凶,维护、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到病家的痛苦、烦恼,就好像自己感同身受,心底里深深地凄切悲怆,不避艰难险阻,不怕月黑夜深,不顾严寒、酷暑、饥渴、疲劳,一个念头就是赶去救治,没有显示功夫、事迹的心思。像这样才是百姓的得大道的医生,反此道行之的,就是生命的最大的戕害者。从古到今,著名的有德能人治病,大多用生命活体来救病家的危急,虽然说,牲畜的生命低贱,人的生命贵重,但从爱惜生命的高度说,人和牲畜的生命是一样的。损害他体,利益自己,生物尚且以此作为祸患,何况是人。用杀害某生命体,来延长另一生命体的寿命,这离开生命的本义更加远了。我现在的方剂中之所以不用生命活体做药材,就是出于这样的理念。但像虻虫、水蛭之类,市场上有已经死去的卖,就买来入药,不在这个规定范围之内。只有鸡蛋,也可以说是生命,但混沌未分,还没有表现出生命活性,一定要在重要、危急的当口,万不得已,才忍受住对生命的同情之心,而用到方剂里。能够完全不用虻虫、水蛭、鸡蛋等生命活体,是大智慧人,是我所够不上的。有患疮痍、下痢的,恶臭污秽,不堪入目,人们见到了都心生厌恶,对这样的人,只是生发惭愧(想到这是过去世罪业的恶报,生起自己对现世罪业的忏悔之心)、怜悯、忧愁、照顾之心,不可以存有一丝一毫厌离之心,这是我的意愿。
夫大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宽裕汪汪,不皎不昧。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又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眄,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羞迭荐,食如无味,醽醁兼陈,看有若无。所以尔者,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欢娱,傲然自得,兹乃人神之所共耻,至人之所不为,斯盖医之本意也。
那得大道的医生的德行,他希望能以澄明的精神反观内心,见到本地风光(本性)。所以,别人看他,庄严肃敬,待人宽容,予人充裕,博大深广,不炫耀,也不故作神秘。看顾病人,诊断疾患,用最大的心思,寄予很深的关心,详细考察表征迹象,一丝一毫不能有过失,开药下针,不能有偏差。虽然说救病人越快越好,但是,最重要的是事到临头不迷惑,所以,只应当慎重地分析症结所在,周密地思考对策,不能在病家的性命安危之上,草率地表现自己的才能和处理敏捷,来沽名钓誉,这是非常没有爱心的行为!又要注意,到病人家里,纵然满目都是身穿绫罗绸缎的女眷,也不左顾右盼;哪怕动听的音乐凑上耳来,也不要表现出欢娱的神色;山珍海味不断端上来,食用时好像辨不出味道;美酒摆满,视若无睹。之所以这样,因为有一个人躲在角落发呆,满堂的人都快乐不起来,何况病人的痛苦,片刻不能脱离,而医生安然欢娱,傲然自得,这是人和神都认为是无耻的行为,至性至善的人是不肯这样做的,这也是“医”的本意。
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差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肓也。
那做医生的准则是,不可以多教训人,也不可以与病人调笑,道听途说,搬弄是非,背后议论他人和物事,炫耀自己的声名,诋毁其他的医生,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水平。偶然经过治疗,使病情减轻,就昂头扬脸,自以为了不起,说是世间找不到第二个人了,这是对医生来说最危险的膏肓之病。
所以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心,于冥运道中,自感多福者耳。又不得以彼富贵,处以珍贵之药,令彼难求,自炫功能,谅非忠恕之道。志存救济,故亦曲碎论之,学者不可耻言之鄙俚也。
所以医生不可以凭着自己的特长技能,一门心思谋取财物。应该发起救济苦难的心愿,在冥冥的轮回中,自己感应,增多福报。还不可以因为那个病人有钱,就开出用珍贵药材的处方,让他难以办到,以显示自己的功夫技能,这可不是负责、宽厚的态度。因为我一心想救苦济世,故而来说这些琐屑的事,希望学医的人不要因为言语的下里巴人而瞧不起。

世人无情医者亦为所动 圣者黯然销魂久病成医当温澜潮生 共勉?
一日,文懿谓曰:“吾卧病久,非精於医者,不能以起之。子聪明异常人,其肯游艺於医乎?”翁以母病脾,於医亦粗习,及闻文懿之言,卽慨然曰:“士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於时,犹仕也。”乃悉焚弃向所习举子业,一於医致力焉。时方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定《大观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习。旣而悟...

世人无情医者亦为所动 圣者黯然销魂久病成医当温澜潮生 共勉
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不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张湛(可能就是《列子》的注家,晋代人):“以经络治疗(指针灸术等)和方剂为主的医术难以达到精妙的高度,由来已久,都是这样。”现在的病,有实质相同而表征不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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