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长篇小说 不是那个短篇的 你说的情节是这本书的女主人公写的一个电影剧本 男女主角分别叫林和平和南生 林和平是南生的继母的儿子 不是亲哥哥
注意:网上的几乎没有很完整的 包括连城读书里的也只是节选 只有五万字左右,而整本书有十九万字,我之前也找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去买了实体书来看,但非常值得,如果真的喜欢这本书,建议还是去买,只是想看看剧情,那看连城里的就可以了 另外要注意网上经常给出那个中篇的彼岸花
http://www.lcread.com/bookPage/11424/ 节选
南生在N城的生活就这样开始。N城位于浙东沿海,是一座只有70万人口的古老小城。一直有人不断地背井离乡,外出谋生。有大部分的居民迁徙到了上海和江苏一带。这个小城市,有着每年一季带着海水腥味的剧烈台风,逼仄的小巷子,陈旧的梧桐。他们吃很咸的蟹糊和虾酱。家庭有着严格的传统和规矩。
和平的家,是在沿马路的大杂院里。那条马路叫孝闻街。街上有古旧的青石板。从石板缝隙里生长出细细的野花茎,开出艳黄的花朵。马路两边的梧桐,一到台风季节总是会被刮得枝叶残落。大段大段的粗壮树干倒在路面上,被大雨浇成了黑色。于是整条街道上都会散发出植物伤口辛辣的清香。
回家的路上有冷饮店。南生记得西米露是二毛钱一碗。贫乏的生活很少有机会吃到甜食。这糯糯的小圆粒,奶白色的汤汁。甜腻的,有清凉的小冰屑。是奢侈的享受。冷饮店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拉呼拉地转动着。和平和她,一个人一边坐在木桌子的两端。和平买一碗,放到南生的面前。看南生用勺子搅动,一颗一颗地嚼,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和平就用手指背敲她的额头,粗声骂,快点吃完,不要磨磨蹭蹭。南生吃了一半,把碗推过去,说,我吃不下。你吃。和平又推回去,说,吃不下也得吃。
虽然面对着生命的诸多艰难和无法跨越的悲凉,南生与和平还是自由自在地长大。
兰姨依然在绣品厂上班。同时接一些私活在家里做,帮别人在衬衣,枕头套,桌布,窗帘上面绣花。每天晚上,家里都是缝纫机踩动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凌晨。有时候她出去看戏。也会有陌生的男人来家里。只要有男人在家里,兰姨就心情愉快。脸上有妩媚的神情,会用甜美的嗓音哼歌。
但总是有些事情不遂心愿。比如失去婚姻。没有可靠稳定的感情和诺言。不停劳作的未来。以及两个需要被承担的孩子。一旦忧郁症爆发,她就歇斯底里地发作。她不轻易打南生,因为南生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把南生当成家里的一把椅子或一只水杯。放在那里可以不寄予感情。
和平是她唯一的敌人和亲人。她折磨他,以各种让自己感觉快慰的方式。打他耳光,压制他,命令他,把东西胡乱地朝他砸过去。家里的热水瓶,碗,盘子,总是时常碎,需要重新购置。局促贫穷的生活,让她对自己失望。
和平渐渐习惯和他的母亲一样,用粗暴放纵的方式发泄他的感情。他心里柔软温暖的东西渐渐被压抑,不敢轻易透露出来,怕受到伤害。曾经他是喜欢读书的孩子,成绩很好。物理还曾参加省里的比赛得了高分。他有能力持续升学,用学业来解救自己。兰姨不关心他的学习成绩。他拿回来的三好生奖状,她随手就扔进了垃圾筒。和平忍耐着自己的母亲。忍耐她歇斯底里的心理疾病和她反复的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直到那一年,和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始终以为自己是父亲的孩子。虽然他们离异,父亲一去不复返。那天她带他去见一个男人,说他才是他真正的父亲。和平英俊的外表和桀骜的性格,和那个窝囊的司机没有任何关系。她想问那个男人要些钱或者一个机会。他曾经是工厂上级部门的一个领导,比她大10多岁。她在婚后认识他,孩子是他的。她天真地以为爱欲的余烬会给他们母子带来改变。在饭桌上,男人谨慎地打着官腔,用微妙的眼神审视着和平。她让和平叫他父亲。和平愤而离席。那年他16岁。
是母子吵得最凶的一次。因为失望,他们像疯狗一样彼此咒骂和扭打。拿起东西乱砸。兰姨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和平的反抗比任何一次更激烈。他骂她臭婊子。她抓着他的头发猛煽他耳光。她说,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早知道这样就该生下你就把你掐死。我恨我自己生下你。你就和你父亲一样无耻。
和平的脸肿了,嘴角淌出血。他说,那你杀死我,你现在还来得及。兰姨不语。她径直走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南生尖叫,扑上去争夺。和平推开她,从兰姨手里夺过菜刀。他的脸上露出嘲弄的微笑。他说,你吓唬谁。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又为什么要做你的儿子。
他把刀对准自己的左手臂剁下去。南生的脑袋轰得一下,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红光。和平僵硬地抱住自己受伤的手臂,温热腥甜的血液从他紧捂地手指间喷涌出来。那么多的血,粘湿地浸润了皮肤和衣服。和平往外面跑。南生跟出去。她听到兰姨绝望的声音,她说,让他滚。他死不了。雨下得很大。整个城市被雨雾弥漫。闪电划破天空。和平狂奔的身影就如同受伤的野兽。终于在大街的拐角处消失。
和平的青春变成混乱而堕落的一场战争。他放弃学业,整日逃课,热衷于运动和打群架。认识街头流氓,并很快成为他们的一员。和他们一起嘴上叼着香烟,混迹于大街小巷。他打台球,偷摩托车,斗殴,赌钱,沉沦于漂亮女生和黄色录像。和平渐渐长得高大挺拔,但眼神阴郁而邪气。手臂上那道丑陋的伤疤结束了他疼痛的少年。留下无法平复的创伤。
和平频繁地夜不归宿。兰姨到处找他,每次一找到就一顿臭骂。和平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在他们彼此纠缠的时候,南生甚至在和平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得逞的愉悦。他喜欢让他的母亲愤怒。他得心应手地采用自虐和虐人的方式。折磨他人。解放自己。
南生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因为她的生活有诸多禁忌。她不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家庭,父母。而其他同学知道林和平是她的哥哥,对她均采取躲避的态度。看她的眼神不免轻视。过于浓重的自我保护使南生成为一个神情冷淡的女孩。在她的心里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深渊让她独来独往。不轻易说话。也无笑容。脸上有一种类似于兵器般冰冷的气质。像一把刀插在销中,虽没有拔出,却让人感觉可随时出现的杀伤。南生和她周围的世界产生距离。她难以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她的世界是一座黑暗的上了锁的洞穴,她只有蜷缩在里面才感觉安全。所有的喧嚣和南生没有关系。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自由自在。她拒绝被靠近和了解。
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里。她看书,借阅全套的外国名著。在上数学课的时候把课本挡在上面看小说。那种折磨着她的,时而振奋时而又沮丧无比的激情再次出现。而在看书的时候,来自思想深层的沟通,就像输血的大针头一样,重重地扎进她的血管里。她是一个贫乏的人。急于抓住任何东西来填补自己。有时候她想起在大溪岭的山顶。她感受到的剧烈的阳光和风速。她的尖叫。她放纵而纯真的童年。那是她灵魂里面光明的东西。她把它们埋藏到深不可测的底处。
南生已经近三个月没有看到和平。他和那些混混同居。住在北街电影院后面的一条弄堂里。南生去找他。那是一个阴雨天。南生穿着白衣蓝裙,撑着伞。她站在黑暗窄小的走廊里,看到很多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和平在哪里。于是大声叫和平的名字。
在她背后,有一道门打开来。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孩出现,嘴唇上叼着烟看她。
你找和平干嘛。他没空。每天都有妹妹来找他。
南生说,我就是他妹妹。她推开他,沿着门后的走廊径直走进去。黑漆漆的房间里弥漫一股暧昧腐烂的味道。有低声的呻吟。南生陡然看到两具赤裸的身体在电视机的蓝光里蠕动。屏幕上在放录像带。和平的脸上有一种死亡般的沉溺和麻木。南生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和陌生的女孩做爱。她的目光冷漠。然后他看到了她。
你怎么会进来。他神情惊慌,恼火地把毯子扔到地上,盖住女孩的裸体。女孩哼了一声,用毯子裹住身体,走到里面的房间去。南生安静地看着他。
以后不许到这里来,知道吗。你再来我打断你的腿。
南生冷冷地说,兰姨这几天生病了。她一直胸痛。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递给她一沓纸币。他说,让她去看医生。剩下的你交学费,买点书看。
我不是问你来要钱的。她平静地看着他。
和平一个耳光抽过去,他粗暴地吼叫,那你来做什么,来窥探我如何和女人做爱吗。
那是你的事。南生说。她冷漠的眼睛像一朵清冷的花。唇角渗出了血。窗帘已经被和平拉开。刺眼的日光下面是和平憔悴而灰暗的脸。一张沉溺于香烟,酒精和情欲的脸。她看着他。然后她说,我走了。
南生拿了伞转身离开。她穿过走廊,走出房门,然后走下破旧的咚咚作响的楼梯。天庭里的雨水打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水花四溅。南生穿着凉鞋的脚泡在水中,脚趾冰冷。她的眼泪灼热地流下来。她等在那里。和平套了一条牛仔裤,匆忙地赶下来。他把钱塞到她的手里。
南生。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不要再来这里。他摸她的脸,还疼吗。
南生摇头。她说,学校已经通知我,直升省重点中学。
很好。和平笑。他用手捏南生的下巴。好好读。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我想离开这里。
去哪里。
广州。他们说那边能挣钱。
夏天的时候,和平来看她。和平等在校门隐蔽的角落里,对南生吹口哨。他穿着旧牛仔裤,叼着烟。不羁的样子引得女生侧目。南生跟着和平七绕八绕,来到郊外水泥厂的仓库。那天阳光曝晒,天气非常炎热。他们走得很快。南生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追随着和平。他带她到一间很小的破旧房子里面。
里面空无一物,除了简单的灶台和铺在地上的床垫。被褥乱七八糟地叠着,到处是找剩菜和冷饭。肮脏混乱。和平一进去,就把能找到的食物都放在一个锅子里加水煮。准备水开了捞上来吃。他一直在抽烟。辛辣的劣质烟。身上的衣服散发出一股发霉的臭味。胳膊上有斑驳的血迹。南生走过去,撂起他的袖子,看到两道新鲜的创伤,已经溃烂流水。
又打架了?
出了点事。和平轻描淡写。赌钱输了,欠了债。然后两个女人怀孕,硬说是我的。他妈的。他笑。狠狠地吸烟。这房子朋友借给我暂时躲避一下。我现在不能上街。一被他们看到,就要砍死我。
南生不说话。她心里已经有预感。他说,我准备去广州。今天晚上就走。搭朋友的一辆货车。他已经收拾了东西。一口旧皮箱,里面胡乱地塞着衣服。
南生说,你有钱吗。
到了那里再说。
那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南生奔跑在大街上。跑得气喘吁吁。她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淌,刺痛了眼睛。在某个瞬间,她的心里突然感觉到绝望。一个曾经爱护她,带给她快乐和温暖的人,又要离开她。是她身边仅剩的一个。但是她留不住。
家里没有人。南生跑到小阁楼里,把她平时储蓄下来的零用钱全部倒出来,是一堆硬币和毛票。用一块手绢包起来。找到红药水和纱布。走进厨房。没有吃的东西。又找和平以前的旧衣服。整理出几件比较干净的,放进包里。然后她往回赶。
经过熟食店的时候,南生停住。她走过去,搁着玻璃窗对里面的营业员说,阿姨,给我一只烤鸡。
是整只吗,小姑娘。营业员看到穿着白衣蓝裙,一脸洁净的南生,心生好感。帮她挑了一只烤鸡,磅了秤递给她。
阿姨,你再帮我秤半斤凤爪。
在营业员低头去挑凤爪的时候,南生抓住烤鸡就往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飞快地跑过去。身后传来尖声的呼叫,哎呀,小姑娘,你怎么不付钱……
南生拼命奔跑。
和平涂了药,扎上纱布,换了干净衣服。然后他扫了她一眼,说,这只鸡你怎么来的。
我偷的。南生说,我有了钱就还给她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和平看着她。他的眼睛深处有阴影,然后迅速地恢复了以往不羁的眼神。你是不是喜欢我,南生?
南生推开他的手。独自走到床边坐下去。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和平捧起她的脸,南生倔强地看着他。眼睛里有泪水。和平,你要答应我,在广州你会好好的。
那个夜晚,南生与和平在一起。她蜷缩在床上睡着了。和平坐在旁边抽烟,走来走去。南生说,你等会走了记得叫我。我要送你。和平说,好。你快点睡。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眼睛。粗糙温暖的手指。然后他的嘴唇俯过去,轻轻压在南生的眼皮上。吸吮掉她的眼泪。南生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碰碰地剧烈地跳动。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她紧紧地闭住眼睛。黑暗中出现的是冬天的大雪,和平推给她的牛肉面。和平在夜色的树林里,背着她捉萤火虫。和平手臂上的鲜血。模糊中她听到和平说,南生,我是第一个吻你的男人。你记得。
半夜她终于疲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看到自己走在一条陌生的小镇街道上。路人说着她听不懂的异乡语言。阳光很好,一地都是陌生的花朵。深紫色,花瓣肥厚而汁液饱满。脚踩上去,汁水飞溅。她走在路上,似乎是去见一个人。心里紧张而兴奋。觉得脚下越来越湿,低下头看,汁液变成了鲜血。而鲜血来自她的手腕。她抬起手,看到上面鲜血淋漓的伤口。而她整个人是被捆绑着的。不能回头走。也无法停止。她惊叫一声,清醒过来。看到房间里洒满刺眼的阳光。天亮了。和平也早已经走了。
她的身上盖着毯子。那只烤鸡和包着她的零花钱的手绢放在桌子上,和平没有带走。他给她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传呼号码。
南生。有事情就打给电话。把鸡还回去,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情。
和平离开的第二个夜晚,南生来了例假。那年她13岁。她梦见母亲睡过的铁床上的血斑。那块血斑散发出甜腻而芳香的气味,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然后爬上南生的皮肤,蔓延着把她覆盖。她的母亲。面目模糊的女人。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她抚摩南生,轻轻哼着歌声。那张大铁床拖下雪白的尼龙纱床幔,父亲站在床外,安静地姿势。就像他曾经站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准备向她走过来一样。
南生醒过的时候,看到是凌晨四点多。她看到了自己床单上的血迹。她不知道这血是从哪里来的,看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也无痛感。她把被子翻来覆去的找。然后她突然明白过来。脑子里清醒。抱了床单轻轻下楼。
厨房里空无一人,南生拿出洗衣盆把床单泡下去。外面是淡青色的天空,还有暗淡的星光。南生的双手泡在冷水里,轻轻揉搓着血迹。她确定那些血液是来自她的身体。洗干净的床单晾晒在细麻绳上。在风中轻轻地飘动。南生展开床单,把脸贴近,仔细地看着。淡淡的痕迹。
她的童年就这样过去了。
兰姨自从和平不辞而别以后,就像一只硬撑着的皮球被扎了一下,小小的缺口,让她全盘地崩溃。她的忧郁症加重,去医院配了很多药。那些药让她的脸浮肿,神情更加呆滞。
南生很努力地读书。她清楚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一直在全班40多名同学里面遥遥领先。只是她的字写得不好看,因为阁楼里的桌子太低。南生每次都跪在地板上,然后身体趴在小桌子上,用力地在作业本上做抄写。她的眼睛一会就痛了。疲倦的时候,南生爬上小梯子,打开天窗,从阁楼里钻出去。
外面就是瓦片的屋顶,开着一蓬蓬的瓦松花。麻雀和鸽子停在上面,南生的窗户一打开,鸟群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一边发出低低的叫声。南生不敢出去太多,只能把身体靠在窗框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脚移出去。当阳光晒到她的脚,她轻轻地扭动自己的脚趾。只有那时候,南生是快乐的。
在学校里她喜欢一个人跑到操场上,看高年级的男生打篮球。坐在石头台阶上,沉默地看着那些大男孩在操场上奔来跑去。天空很蓝,远处有火车的铁轨,不时地听到汽笛的鸣叫。等到他们打完篮球回家,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南生就光脚穿着球鞋,在暮色弥漫的操场上跑步。一圈又一圈。只有在激烈的风速中她才能感知到自己内心的激情。她长大的心,就像一只鸟,渴望着自由。
不愿意回家。常常独自在大街上漫步到天黑,爬到高高的人行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和陌生人群。暮色弥漫的城市街道,行人和车辆喧嚣地像潮水一样出发和回归。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
南生想,她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会爱上一个男人,为他生很多孩子。会和这些属于她的亲爱的人互相陪伴,不离开半步。直到天荒地老。她渴望所有她缺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