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 概括每章节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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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冕家境贫寒,善画荷花。京官危素想见他,因不愿结交官绅,又恐受害,遂远走山东。后山东洪灾,于是回乡。奉养母亲送了终,正值元末明军起义,朱元璋取了天下,为避免入仕,归隐会稽山。

2、薛家集上的乡绅商讨春节期间举办龙灯会的事情。期间提到要给孩子们请一个教书先生。夏总甲推荐60余岁的周进。宴请周进时请梅玖作陪,只是中了秀才的梅玖席间作弄周进,并说梦见好兆头才中的秀才。

3、周进的姐夫等人可怜周进,凑钱替他捐了个监生,得以直接考举人,考中,后来又考中进士,任广东学道。遇范进考秀才,因可怜他而录取。后又考中举人。张乡绅来结交,赠与银子及房子。本篇体现了文人们皓首穷经追求仕途及趋炎附势的变态心理。

4、范进的母亲忽然得到阔绰的房子及家饰,兴奋过度而亡。范进服丧三年后,张静斋与他一起去拜访高要县汤知县,因朝廷下令禁止屠耕牛,不得食用牛肉。

5、唐知县处理完回民的案子,有俩人来告严贡生,一个告严贡生抢夺别人的猪,一个是严贡生强要别人的利钱,知县下令拿人。严贡生畏罪而逃。他哥哥严监生替他料理官司,自己出钱赔偿的赔偿,打点的打点。

6、严监生病故。赵氏同哥哥王德王仁商议如何发送,严监生的大哥严贡生科举回来,却不顾弟弟的死,不仅不安排丧事,反倒为了儿子的亲事去了省城。赵氏的儿子后来又病亡,王德给严贡生写信让其回来,商议立嗣的事。此时严贡生在省城接亲。

7、范进去拜见恩师周进。因范进要去山东任学道,周进叮嘱范进到山东后关注荀玫使其进学。其时荀玫已同王惠共同考中。两人遇到了算命先生陈礼,并为王惠的前途算了一卦。

8、王惠回省城后,正遇朝廷下令补南昌知府缺,于是上任。到南昌后,故意不肯接印,直到蘧太守送了银子才正式就职。后来宁王反叛,攻下南昌,王惠降顺。

9、娄公子两人回省城的路上,看到了为其家族看坟的仆人邹吉甫的儿子邹三,自言在附近住。娄氏公子于是进家看望。席中得知杨执中因替人管账有亏空,被下了监狱。娄氏公子决定救人。回到家后,叫家仆晋爵带银子去县里讲清,摄于娄府的家威,知县放了杨执中。

10、娄氏公子二次仍未找到杨执中,返回途中遇到了鲁编修。谈到杨执中时,鲁编修不以为然。几日后,陈礼来访。此时蘧公孙住在娄府,陈礼是为鲁家的女儿提亲。蘧老太爷来信让娄氏公子酌情办理。按鲁编修的意思,蘧公孙入赘鲁家。择吉日,办了婚事。

11、婚后,鲁小姐才貌双全,而蘧公孙的文采学识很一般,却也无可奈何。邹吉甫来到娄府,又谈到了杨执中,决定再次去拜访。见面后,相谈甚欢。

12、娄氏公子正要去拜访权勿用时,新到任的魏老爷来访。看到琐事繁多,杨执中建议让仆人带书信去请。途中仆人了解到权勿用是个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人。写了两封书信权勿用才来到娄府。并带来一个侠客。

13、蘧公孙遇到开办帮人补习学问的课堂的马纯上,听他大谈升学的窍门,很受启发。娄家的仆人宦成与蘧家的丫鬟双红私通,带着原先王惠丢在蘧老太爷家的箱子跑了。

14、经过讨价还价,马纯上出了92两银子,并替蘧公孙写了给双红赎身的文书,方把赃箱取回来。而差人则拿了其中的大部分银子。宦成与双红远去他乡。事情理清后,马纯上去了杭州。到杭州后,一连几日,四处游玩,直到在丁家祠遇到了一位“仙人”,名叫洪憨仙。

15、仙人了解到马纯上当前窘迫,有意周济。给了几块黑煤,马纯上带回家中用火一炼即成了银子。仙人又请有钱的胡公子出银万两,用以准备炼丹的物料,说是四十九日后即可练出“银母”,到时可点石成金。随后,仙人却“驾鹤西去”。

此文出自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

扩展资料

写作背景:

《儒林外史》是清代吴敬梓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或稍前,先以抄本传世,初刻于嘉庆八年(1803年)。全书五十六回,以写实主义描绘各类人士对于“功名富贵”的不同表现,一方面真实的揭示人性被腐蚀的过程和原因。

从而对当时吏治的腐败、科举的弊端礼教的虚伪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嘲讽;一方面热情地歌颂了少数人物以坚持自我的方式所作的对于人性的守护,从而寄寓了作者的理想。

《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出身望族。曾祖父和祖父两代人“科第仕宦多显者”(程晋芳《文木先生传》),共有六名进士,其中榜眼、探花各一名。而其父吴霖起是康熙年间的拔贡。吴敬梓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考取秀才,同年父亲病逝。

由于不善于治理生计,他过着挥霍浪子生活。雍正七年(1729年),他应科举时,被斥责为“文章大好人大怪”,遭到侮辱。后愤懑离开故土,靠卖文和朋友接济为生。乾隆元年(1736年),吴敬梓参加博学鸿词科预试。

安徽巡抚赵国麟正式荐举他入京廷试,但他“坚以疾笃辞”(顾云《吴敬梓传》),从此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至晚年,常处于饥寒交迫。这样的个人经历,令他本人对考八股、开科举等利弊感受尤深。

《儒林外史》是一部以辛辣的笔触对社会现状和儒士命运进行批判揭露的讽刺小说。小说形象地刻画了在科举制度下,知识阶层精神道德和文化教育腐朽糜烂的现状。它透过人生百态揭示了士人功名利禄的观念、官僚制度、人伦关系和整个社会风气。

作者从揭露科举制度以及在这个制度奴役下的士人丑恶的灵魂入手,进而讽刺了封建官吏的昏聩无能、地主豪绅的贪吝刻薄、附庸风雅的名士的虚伪卑劣,以及整个封建礼教制度的腐朽和人民灵魂的扭曲。

吴敬梓的讽刺显然给了封建社会有力的一击,宣泄了大多数心有同感的读书人对人性卑劣、社会黑暗的控诉。

作者简介:

吴敬梓(1701—1754年),清小说家,字敏轩,号粒民,晚号“文木老人”、秦淮寓客,安徽全椒人。雍正诸生。早年生活豪纵,后家业衰落,移居江宁。乾隆初荐举博学鸿词,托病不赴,穷困以终。工诗词散文,尤以长篇小说《儒林外史》成就最高。又有《文木山房集》《文木山房诗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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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7-03-10
第一回 说楔子敷陈大义 借名流隐括全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
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沈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这一首词,也
是个老生长谈。不过说:人生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著性命去求
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蜡。自古及今,那一个是看得破的?
虽然如此说,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嵌□磊落的人。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居住
;七岁时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黹,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王冕已是
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啊!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只因你父亲亡后,我一
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伙,
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著我替人家做些针黹生活赚来的钱,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没奈
何,把你雇在隔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去了
。”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著,心里也闷;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
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
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隔壁秦老家,秦老留著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给
王冕。指著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便是七柳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
都在那里打睡。又有几十棵合抱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小哥,
你只在这一带玩耍。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每日早上,还折两个与你买点心吃。
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
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休惹人说不是;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著两
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在秦家放牛,每到黄昏,回家跟著母亲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鱼腊肉给他吃,
他便拿块荷叶包了回家,递与母亲。每日点心钱,他也不买了吃;聚到一两个月,便偷个空
,走到村学堂里,见那闯学堂的书客,就买几本旧书。逐日把牛栓了,坐在柳荫树下看。
弹指又过了三四年。王冕看书,心下也著实明白了。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烦躁。
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著。须臾,浓云密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著白云
,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山上,青一块,紫一块。树枝上都像
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有十来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
。王冕看了一回,心里想道:“古人说:‘人在图画中’其实不错!可惜我这里没有一个画
工,把这荷花画他几枝,也觉有趣!”又心里想道:“天下那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
他几枝?……”正存想间,只见远远的一个夯汉,挑了一担食盒来;手里提著一瓶酒,食盒
上挂著一条毡条,来到柳树下。将毡条铺了,食盒打开。那边走过三个人来,头带方巾,一
个穿宝蓝夹纱直裰,两人穿元色直裰,都是四五十岁光景,手摇白纸扇,缓步而来。那穿宝
蓝直裰的是个胖子,来到树下,尊那穿元色的一个胡子坐在上面,那一个瘦子坐在对席。他
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来斟。
吃了一回,那胖子开口道:“危老先生回来了。新买了住宅,比京里钟楼街的房子还大
些,值得二千两银子。
因老先生要买,房主人让了几十两银卖了,图个名望体面。前月初十搬家,大尊县父母
都亲自到门来贺,留著吃酒到二三更天。街上的人,那一个不敬!”那瘦子道:“县尊是壬
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这是该来贺的。”那胖子道:“敝亲家也是危老先生门生,而今
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来家,带二斤乾鹿肉来赠予,这一盘就是了。这一回小婿再去,托
敝亲家写一封字来,去晋谒危老先生。他若肯下乡回拜,也免得这些乡户人家,放了驴和猪
在你我田里吃粮食。”那瘦子道:“危老先生要算一个学者了。”那胡子说道:“听见前日
出京时,皇上亲自送出城外,携著手走了十几步,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辞了,方才上轿回去。
看这光景,莫不是就要做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了。
王冕见天色晚了,牵了牛回去。自此,聚的钱,不买书了;托人向城里买些胭脂铅粉之
类,学画荷花。初时画得不好,画到三个月之后,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只多著一张
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乡间人见画得好,也有拿钱来买的
。王冕得了钱,买些好东西孝敬母亲。一传两,两传三,诸暨一县都晓得是一个画没骨花卉
的名笔,争著来买。到了十七八岁,不在秦家了。每日画几笔画,读古人的诗文,渐渐不愁
衣食,母亲心里欢喜。这王冕天性聪明,年纪不满二十岁,就把那天文地理,经史上的大学
问,无一不贯通。但他性情不同:既不求官爵,又不交朋友,终日闭户读书。又在楚辞图上
看见画的屈原衣冠,他便自造一顶极高的帽子,一件极阔的衣服,遇著花明柳媚的时节,乘
一辆牛车载了母亲,戴了高帽,穿了阔衣,执著鞭子,口里唱著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湖
边,到处玩耍。惹的乡下孩子们三五成群跟著他笑,他也不放在意下。只有隔壁秦老,虽然
务农,却是个有意思的人;因自小看见他长大的如此不俗,所以敬他、爱他,时常和他亲热
地邀在草堂里坐著说话儿。一日,正和秦老坐著,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头带瓦楞帽,身穿
青布衣服。秦老迎接,叙礼坐下。这人姓翟,是诸暨县一个头役,又是买办。因秦老的儿子
秦大汉拜在他名下,叫他乾爷,所以时常下乡来看亲家。秦老慌忙叫儿子烹茶、杀鸡、煮肉
款留他,并要王冕相陪。彼此道过姓名,那翟买办道:“这位王相公,可就是会画没骨花的
么?”秦老道:“便是了。亲家,你怎得知道?”翟买办道:“县里人那个不晓得?因前日
本县吩咐要书二十四副花卉册页送上司,此事交在我身上。我闻有王相公的大名,故此一迳
来寻亲家。今日有缘,遇著王相公,是必费心画一画。在下半个月后下乡来取。老爷少不得
还有几两润笔的银子,一并送来。”秦老在旁,再三怂恿。王冕屈不过秦老的情,只得应诺
了。回家用心用意,画了二十四副花卉题了诗在上面。翟头役禀过了本官,那知县时仁,发
出二十四两银子来。翟买办扣克了十二两,只拿十二两银子送与王冕,将册页取去。时知县
又办了几样礼物,送与危素,作候问之礼。危素受了礼物,只把这本册页看了又看,爱玩不
忍释手;次日,备了一席酒,请时知县来家致谢。当下寒暄已毕,酒过数巡,危素道:“前
日承老父台所惠册页花卉,还是古人的呢,还是现在人画的?”时知县不敢隐瞒,便道:“
这就是门生治下一个乡下农民,叫做王冕,年纪也不甚大。想是才学画几笔,难入老师的法
眼。”危素叹道:“我学生出门久了,故乡有如此贤士,竟然不知,可为惭愧!此兄不但才
高,胸中见识,大是不同,将来名位不在你我之下,不知老父台可以约他来此相会一会么?
”时知县道:“这个何难!门生回去,即遣人相约;他听见老师相爱,自然喜出望外了。”
说罢,辞了危素,回到衙门,差翟买办持个侍生帖子去约王冕。翟买办飞奔下乡,到秦老家
,邀王冕过来,一五一十向他说了。王冕笑道:“却是起动头翁,上覆县主老爷,说王冕乃
一介农夫,不敢求见;这尊帖也不敢领。”翟买办变了脸道:“老爷将帖请人,谁敢不去!
况这件事原是我照顾你的;不然,老爷如何得知你会画花?照理,见过老爷还该重重的谢我
一谢才是!如何走到这里,茶也不见你一杯,却是推三阻四,不肯去见,是何道理!叫我如
何去回覆老爷?难道老爷一县之主,叫不动一个百姓么?”王冕道:“头翁,你有所不知。
假如我为了事,老爷拿票子传我,我怎敢不去?如今将帖来请,原是不逼迫我的意思了,我
不愿去,老爷也可以相谅。”翟买办道:“你这说的都是甚么话!票子传著,倒要去;帖子
请著,倒不去!这下是不识怡举了!”秦老劝道:“王相公,也罢;老爷拿帖子请你,自然
是好意,你同亲家去走一回罢。自古道:‘灭门的知县。’你和他拗些什么?”王冕道:“
秦老爷,头翁不知,你是听见我说过的。不见那段干木、泄柳的故事么?我是不愿去的。”
翟买办道:“你这是难题目与我做,叫我拿甚么话去回老爷?”秦老道:“这个果然也是两
难。若要去时,王相公又不肯;若要不去,亲家又难回话。我如今倒有一法:亲家回县里,
不要说王相公不肯;只说他抱病在家,不能就来。一两日间好了就到。”翟买办道:“害病
,就要取四邻的甘结!”彼此争论一番,秦老整治晚饭与他吃了;又暗叫了王冕出去向母亲
要了三钱二分银子,送与翟买办做差事,方才应诺去了,回覆知县。
知县心里想道:“这小斯那里害什么病!想是翟家这奴才,走下乡,狐假虎威,著实恐
吓了他一场;他从来不曾见过官府的人,害怕不敢来了。老师既把这个人托我,我若不把他
就叫了来见老师,也惹得老师笑我做事疲软;我不如竟自己下乡去拜他。他看见赏他脸面,
断不是难为他的意思,自然大著胆见我。我就顺便带了他来见老师,却不是办事勤敏?”又
想道:“堂堂一个县令,屈尊去拜一个乡民,惹得衙役们笑话。···”又想到:“老师前
日口气,甚是敬他;老师敬他十分,我就该敬他一百分。况且屈尊敬贤,将来志书上少不得
称赞一篇;这是万古千年不朽的勾当,有甚么做不得?”
当下定了主意,次早传齐轿夫,不用全副执事,只带八个红黑帽夜役军牢。翟买办扶著
轿子,一直下乡来。乡里人听见锣声,一个个扶老携幼,挨挤了看。轿子来到王冕门首,只
见七八间草屋,一扇白板门紧紧关著。翟买办抢上几步,忙去敲门。敲了一会,里面一个婆
婆,拄著拐杖,出来说道:“不在家了。从清早里牵牛出去饮水,尚未回来。”翟买办道:
“老爷亲自在这里传你家儿子说话,怎的慢条斯理,快快说在那里,我好去传!”那婆婆道
:“其实不在家了,不知在那里。”说毕,关著门进去了。说话之间,知县轿子已到;翟买
办跪在轿前禀道:“小的传王冕,不在家里;请老爷龙驾到公馆里略坐一坐,小的再去传。
”扶著轿子,过王冕屋后来。
屋后横七竖八条田埂,远远的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那一望无际的
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青葱树木,堆满山上。约有一里多路,彼此叫呼,还
听得见。知县正走著,远远的有个牧童,倒骑水牯牛,从山嘴边转了过来。翟买办赶将上去
,问道:“秦小二汉,你看见你隔壁的王老大牵了牛在那里饮水哩?”小二道:“王大叔么
?他在二十里路外王家集亲家那里吃酒去了。这牛就是他的,央及我替他赶了来家。”翟买
办如此这般禀了知县。知县变著脸道:“既然如此,不必进公馆了!即回衙门去罢:”时知
县此时心中十分恼怒,本要立即差人拿了王冕来责惩一番,又恐怕危老师说他暴躁,且忍口
气回去,慢慢向老师说明此人不中抬举,再处治他也不迟。知县去了。
王冕并不曾远行,即时走了来家;秦老过来抱怨他道:“你方才也太执意了。他是一县
之主,你怎的怠慢他?”王冕道:“老爹请坐,我告诉你。时知县倚著危素的势,要在这里
酷虐小民,无所不为;这样的人,我为甚么要结交他?但他这一番回去必定向危素说;危素
老羞变怒,恐要和我计较起来。我如今辞别老爹,收拾行李,到别处去躲避几时。——只是
母亲在家,放心不下。”母亲道:“我儿!你历年卖诗卖画,我也积聚下三五十两银子,柴
米不愁没有;我虽年老,又无疾病,你自放心出去,躲避些时不妨。你又不曾犯罪,难道官
府来拿你的母亲去不成?”秦老道:“这也说得有理。况你埋没在这乡村镇上,虽有才学,
谁人是识得你的?此番到大邦去处,或者走出些机遇来也不可知,你尊堂家下大小事故,一
切部在我老汉身上,替你扶持便了。”王冕拜谢了秦老。
秦老又走回家去取了些酒肴来,替王冕送行。吃了半夜酒回去。次日五更,王冕天明起
来收拾行李,吃了早饭,恰好秦老也到。王冕拜辞了母亲,又拜了秦老两拜,母子洒泪分手
。王冕穿上麻鞋,背上行李。秦老手提一个小白灯笼,直送出村口,洒泪而别。秦老手拿灯
笼,站著看著他走,走得望不著了,方才回去。
王冕一路风餐露宿,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一迳来到山东济南府地方。这山东虽是
近北省分,这会城却也人物富庶,房舍稠密。王冕到了此处,盘费用尽了,只得租个小奄门
面屋,卖卜测字,也画两张没骨的花卉贴在那里,卖与过往的人。每日问卜卖画,倒也挤个
不开。
弹指间,过了半年光景。济南府里有几个俗财主,也爱王冕的画,时常要买;又自己不
来,遣几个粗夯小斯,动不动大呼小叫,闹的王冕不得安稳。王冕不耐烦,就画了一条大牛
贴在那里;又题几句诗在上,含著讥刺。也怕从此有口舌,正思量搬移一个地方。
那日清早,才坐在那里,只见许多男女,啼啼哭哭,在街上过,——也有挑著锅的,也
有箩担内挑著孩子的,——一个个面黄饥瘦,衣裳褴褛。过去一阵,又是一阵,把街上都塞
满了。也有坐在地上求化钱的。问其所以,都是黄河沿上的州县,被河水淹了。田庐房舍,
尽行漂没。这是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只得四散觅食。王冕见此光景,过意不去,叹
了一口气道:“河水北流,天下自此将大乱了。我还在这里做甚么!”将些散碎银子收拾好
了,栓束行李,仍旧回家。入了浙江境,才打听得危素已还朝了。时知县也升任去了。因此
放心回家,拜见母亲。看见母亲健康如常,心中欢喜。母亲又向他说秦老许多好处。他慌忙
打开行李,取出一匹茧绸,一包柿饼,拿过去谢了秦老。秦老又备酒与他洗尘。
自此,王冕依旧吟诗作画,奉养母亲。又过了六年,母亲老病卧床,王冕百方延医调治
,总不见效。一日,母亲吩咐王冕道:“我眼见不济事了。但这几年来,人都在我耳根前说
你的学问有了,该劝你出去作官。作官怕不是荣宗耀祖的事?我看见那些作官的,都不得有
甚好收场。况你的性情高傲,倘若弄出祸来,反为不美。我儿可听我的遗言,将来娶妻生子
,守著我的坟墓,不要出去作官。我死了,口眼也闭!”王冕哭著应诺。他母亲奄奄一息,
归天去了。王冕擗踊哀号,哭得那邻舍之人,无不落泪。又亏秦老一力帮衬,制备衣衾棺椁
。王冕负土成坟,三年苫块,不必细说。
到了服阕之后,不过一年有余,天下就大乱了。方国珍据了浙江,张士诚据了苏州,陈
友谅据了湖广,都是些草窃的英雄。只有太祖皇帝起兵滁阳,得了金陵,立为吴王,乃是王
者之师;提兵破了方国珍,号令全浙,乡村都市,并无骚扰。
一日,日中时分,王冕正从母亲坟上拜扫回来,只见十几骑马竟投他村里来。为头一人
,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真有龙凤之表。那人到门首下了马,向
王冕施礼道:“动问一声,那里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这里便是寒舍。”
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来晋谒。”吩咐从人下马,屯在外边,把马都系在湖边柳树上;
那人独和王冕携手进到屋里,分宾主施礼坐下。
王冕道:“不敢!拜问尊官尊姓大名,因甚降临这乡僻所在?”那人道:“我姓朱,先
在江南起兵,号滁阳王,而今据有金陵,称为吴王的便是;因平方国珍到此,特来拜访先生
。”王冕道:“乡民肉眼不识,原来就是王爷。但乡民一介愚人,怎敢劳王爷贵步?”吴王
道:“孤是一个粗卤汉子,今得见先生儒者气象,不觉功利之见顿消。孤在江南,即慕大名
,今来拜访,要先生指示:浙人久反之后,何以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明远见的
,不消乡民多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服,岂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义
不受辱。不见方国珍么?”吴王叹息,点头称善!两人促膝谈到日暮。那些从者都带有乾粮
,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炒了一盘韭菜,自捧出来陪著。吴王吃了,称谢教诲,上
马去了。这日,秦老进城回来,问及此事,王冕也不曾说就是吴王,只说是军中一个将官,
向年在山东相识的,故此来看我一看。说著就罢了。
不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统一,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乡村人个个
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致又进城里,回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
去了;我带了一本邸钞来给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之后,妄自尊大;在太
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墓去了。此一条之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法
: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
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说著,天色晚了下来。
此时正是初夏,天时乍热。秦老在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小饮。须臾,东方月上
,照耀得如同万顷玻璃一般。那些眠鸥宿鹭,阒然无声。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著天上的星
,向秦老道:“你看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话犹未了,忽然起一阵怪风,刮得树木
都飕飕的响;水面上的禽鸟,格格惊起了许多。王冕同秦老吓的将衣袖蒙了脸。少顷,风声
略定,睁眼看时,只见天上纷纷有百十个小星,都坠向东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可怜见
,降下这一伙星君去维持文运,我们是不及见了!”当夜收拾家伙,各自歇息。
自此以后,时常有人传说:朝廷行文到浙江布政司,要征聘王冕出来作官。初时不在意
里,后来渐渐说的多了,王冕并不通知秦老,私自收拾,连夜逃往会稽山中。
半年之后,朝廷果然遣一员官,捧著诏书,带领许多人,将著彩缎表里,来到秦老门首
;见秦老八十多岁,须鬓皓然,手扶拄杖。那官与他施礼,秦老让到草堂坐下;那官问道:
“王冕先生就在这庄上么?而今皇恩授他咨议参军之职,下官特地捧诏而来。”秦老道:“
他虽是这里人,只是久已不知去向了。”秦老献过了茶,领那官员走到王冕家,推开了门,
见□蛸满室,蓬莴蔽径,知是果然去得久了。那官咨嗟叹息了一回,仍旧捧诏回旨去了。
王冕隐居在会稽山中,并不自言姓名;后来得病去世,山邻敛些钱财,葬于会稽山下。
是年,秦老亦寿终于家。可笑近来文人学士,说著王冕,都称他做王参军,究竟王冕何曾做
过一日官?所以表白一番。
这不过是个“楔子”,下面还有正文。

第二回 王孝廉村学识同科 周蒙师暮年登上第
话说山东兖州府汶上县有个乡村,叫做薛家集。这集上有百十来人家,都是务农为业。
村口一个观音庵,殿宇三间之外,另还有十几间空房子,后门临著水次。这庵是十方的香火
,只得一个和尚住。集上人家,凡有公事,就在这庵里来同议。
那时成化末年,正是天下繁富的时候。新年正月初八日,集上人约齐了,都到庵里来议
“闹龙灯”之事。到了早饭时候,为头的申祥甫带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在殿上拜了佛;和
尚走来与诸位见礼,都还过了礼。申祥甫向发作和尚道:“和尚!你新年新岁,也该把菩萨
面前香烛点勤些!阿弥陀佛!受了十方的钞钱,也要消受。”又叫“诸位都来看看:这琉璃
灯内,只得半琉璃油。”指著内中一个穿齐整些的老翁,说道:“不论别人,只这一位荀老
爷,三十晚里还送了五十斤油与你;白白给你炒菜吃,全不敬佛!”和尚陪著小心。等他发
作过了,拿一把铅壶,撮了一把苦丁茶叶,倒满了水,在火上烧得滚热,送与众位吃。荀老
爷先开口道:“今年龙灯上庙,我们户下各家,须出多少银子?”申祥甫道:“且住,等我
亲家来一同商议。”正说著,外边走进一个人,两只红眼边,一副铁锅脸,几根黄胡子,歪
戴著瓦楞帽,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手里拿著一根赶驴的鞭子。走进门来,和众人
拱一拱手,一屁股就坐在上席。这人姓夏,乃薛家集上旧年新参的总甲。夏总甲坐在上席,
先吩咐和尚道:“和尚!把我的驴牵在后园槽上,卸了鞍子,拿些草喂得饱饱的。我议完了
事,还要到县门口黄老家吃年酒去哩。”
吩咐过了和尚,把腿跷起一只来,自己拿拳头在腰上只管捶,捶著说道:“俺如今到不
如你们务农的快活了!想新年大节,老爷衙门里,三班六房,那一位不送帖子来?我怎好不
去贺节?每日骑著这个驴,上县下乡,跑得昏头晕脑。打紧又被这瞎眼的王八在路上打个前
失,把我跌了下来,跌得腰胯生疼。”申祥甫道:“新年初三,我备了个豆腐饭邀请亲家,
想是有事不得来了?”夏总甲道:“你还说哩!从新年这七八日,何曾得一个闲?恨不得长
出两张嘴来,还吃不退。就像今日请我的黄老爷,他就是老爷面前站得起来的班头;他抬举
我,我若不到,不惹他怪?”申祥甫道:“西班黄老爷,我听说,他从年里头,就出差去了
;他家又无兄弟儿子,却是谁做主人?”夏总甲道:“你又不知道了。今日的酒,是快班李
老爷请;李老爷家房子窄,所以把席摆在黄老爷家大厅上。”说了半日,才讲到龙灯上。夏
总甲道:“这样事,俺如今也有些不耐烦管了。从前年年是我做头,众人写了功德,赖著不
拿出来,不知累俺赔了多少。况今年老爷衙门里,领班、二班、西班、快班,家家都兴龙灯
,我料想看个不了,那得功夫来看乡里这几把灯?但你们说了一场,我也少不得搭个分子,
任凭你们那一个做头。像这荀老爷田地广,粮食又多,叫他多出些;你们各家照分子派,这
事情就舞起来了。”众人不敢违拗,当下捺著姓荀的出了一半,其余众户也都派了分子来;
共二三两银子,写在纸上。
和尚捧出茶盘,——云片糕、红枣,和些瓜子、豆腐乾、栗子、杂色糖,——摆了两桌
。尊夏老爷坐在首席,斟上茶来。申祥甫又说:“孩子大了,今年要请一个先生,就在这观
音庵里做个学堂。”众人道:“俺们也有好几家孩子要上学。只这申老爷的令郎,就是夏老
爷的令婿;夏老爷时刻有县主老爷的牌票,也要人认得字。只是这个先生,须要到城里去请
才好。”夏总甲道:“先生倒有一个,你道是谁?就是咱衙门里户总科提空顾老相公家请的
一位先生。姓周,官名叫做周进。年十多岁,前任老爷取过他个头名,却还不曾中过学。顾
老相公请他在家里三个年头,他家顾小舍人去年就中了学,和咱镇上梅三相一齐中的。那日
从学里师爷家迎了回来,小舍人头上戴著方巾,身上披著大红□,骑著老爷棚子里的马,大
吹大打,来到家门口。俺和衙门的人,都拦著街递酒。后来将周先生请来,顾老相公亲自奉
他三杯,尊在首席。点了一本戏,是梁灏八十岁中状元的故事。顾老相公为这戏,心里还不
大喜欢。后来戏文内唱到梁灏的学生却是十七八岁就中了状元,顾老相公知道是替他儿子发
兆,方才喜了。你们若要先生,俺替你把周先生请来。”众人都说是“好。”吃完了茶,和
尚又下了一斤牛肉面吃了,各自散去。
次日,夏总甲果然向周先生说了,每年酬金十二两银子;每日二分银子,在和尚家代饭
。约定灯节后下乡,正月二十开馆。到了十六日,众人将分子送到申祥甫家备酒饭,请了集
上新进学的梅三相做陪客。那梅玖戴著新方巾,老早到了。直到巳牌时候,周先生才来。听
得门外狗叫,申祥甫走出去迎了进来。众人看周进时,头戴一顶旧毡帽,身穿元色绸旧直裰
,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了。脚下一双旧大红绸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申祥甫拱
进堂屋,梅玖方才慢慢的立起来和他相见。周进就问:“此位相公是谁?”众人道:“这是
我们集上在庠的梅相公。”周进听了,谦让不肯僭梅玖作揖。梅玖道:“今日之事不同。”
周进再三不肯。众人道:“论年纪也是周先生长,先生请老实些罢”。梅玖回过头来向众人
道:“你众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规矩,老友是从来不同小友序齿的;只是今日不同,还是周
长兄请上。”原来明朝士大夫,称儒学生员叫做“朋友”,称童生是“小友”;比如童生进
了学,那怕十几岁,也称为“老友”,若是不进学,就到八十岁,也称为“小友”。就如女
儿嫁人:嫁时称为“新娘”,后来称呼“奶奶”,“太太”,就不叫“新娘”了;若是嫁与
人家做妾,就算到头发白了,还要唤做“新娘”。闲话休提。
周进因他说这样话,倒不同他让了,竟僭著他作了揖。众人都作过揖坐下。只有周、梅
二位的茶杯里,有两枚生红枣,其余都是清茶。吃过了茶,摆了两张桌子杯筷,尊周先生首
席,梅相公二席。众人序齿坐下,斟上酒来。周进接酒在手,向众人谢了扰,一饮而尽。随
即每桌摆上八九个碗,乃是猪头肉、公鸡、鲤鱼、肚、肺、肝、肠之类。叫一声“请!”一
齐举筷,却如风卷残云一般,早去了一半。看那周先生时,一筷也不曾下般。申祥甫道:“
今日先生为甚么不用肴馔?却不是上门怪人?”拣好的递了过来。周进拦住道:“实不相瞒
,我学生是长斋。”众人道:“这个倒失于打点!却不知先生因甚吃斋?”周进道:“只因
当年先母病中在观音菩萨位下许的,如今也吃过十几年了。”梅玖道:“我因先生吃斋,倒
想起一个笑话,是前日在城里我那案伯顾老相公家,听见他说的:有个做先生的一字至七字
诗。”众人都停了筷听他念诗。他便念道:“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不揭开,
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念罢说道:“像我这周长兄,如此大才,呆是不呆的了
?”又掩著口道:“秀才,指日就是。那‘吃长斋,胡须满腮’竟被他说一个著!”说罢,
哈哈大笑,众人一齐笑
第3个回答  2016-12-26
饿3和黑龙江tkgt6y可过一会九宫格
第4个回答  2021-02-02
立即可以了一颗一颗牙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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