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3-01-05
到故乡的时候,已是烟霭迷离的日暮时分了。身体还在颠簸,思绪还在飘飞,只是客车猛然一顿,一手提着行囊,双脚已踏上了故土。
雪依然簌簌地下着,空气愈发的寒冽。放眼望去,宛东大地已变成了一片冰雕雪塑的世界。野村荒冢、寒林草垛都披上了厚厚的棉被,在上天的庇佑下做着香甜的梦,万籁俱寂,静的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均匀的鼻息。旷野的薄雾和村落的炊烟融合成一片凄迷的寒云,在天地相接处袅袅依依,缠缠绵绵,似在演绎着一个凄婉哀怨的爱的神话。只是偶尔有几声牛羊的叫声悠悠地传来,告诉我这是乡村,是久违的故园的雪暮,是又一个平和静恬的夜的序曲,让我这浪迹天涯的游子,用踏遍关山的步履,去重新踏访,用历经浮沉的心灵,去轻轻叩击。
对08年初接二连三的大雪,本来我已没有好感了。想想也是,即便是真正爱雪的人,也会被一场未化一场又下的大雪弄烦,首先是新鲜感的消失,再者长时间漫天阴冷的白色,也让人觉得单调,何况还有不时发生的雪灾,想想路上看到的车祸惨状,仍是心有余悸。
然而故园的雪暮,却能给我良多的慰藉。在我看来,日暮,不管哪里的日暮,总给人以深沉的意境,尽管能引人深思,甚或启迪人生,但总免不了感伤的情调,然而一遇飞雪,便冲淡了感伤,调和了深沉,只留下幽思的意蕴萦绕心头,令人痴醉。倘在故园,则又多了亲情的温馨和泥土的芬芳。因而我对故园的雪暮,就怀有无限的钟爱。这种感觉,是一种生命的归宿感,就像翻飞的落叶对根的皈依,宛如漂浮的萍对泥的渴求,更像是出海已久的航船对港湾的向往。如果说故园是温馨的港湾,那么,日暮的飞雪就是航船进港时抚慰船舷的细浪,吹拂水手脸庞的柔风。
我在无边的雪地里缓缓行着,落雪在脚下吱吱作响,不时有朔风袭来,扬起阵阵湿冷的雪花,扑在冻木的脸上,才走了10多分钟,发现自己竟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人,然而心中却涌满了无限的惬意。
是的,这里是故土,是故园的雪暮,是雪暮的故园,是让我魂系梦绕的老家。在这里,可以看到温润的田野、油绿的禾稼,可以见到温情的村落、阔别的亲人,可以听到禽畜的鸣叫、溪流的歌唱,可以呼吸到洁净的空气,可以吃到虽不丰盛但却最可口的饭菜,可以把都市的喧嚣、尘世的烦恼,统统抛进垃圾桶里,实现精神的超脱、心灵的休整。而这些,都是人安身立命的元素,少了哪些,都不是完整的人生。
因而,我对故园,就格外的依恋。故园对我,就更象是一个心灵的磁场,有着永恒的吸引力。无论江南塞北天隔一方,不管荣辱浮沉得失,一经提及或想起,飘飞的思绪便会翻越关山,萦绕故园。有人说,漂泊惯了的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就会倦怠,即便是在家乡。而我则由于求学和工作的原因,一年到头极少回家,回家一次顶多也就是住上五六天,因而对家乡永远都是钟爱的。每次都是风尘仆仆地来,步履匆匆地走,到头来,家永远成了心中的梦,不知是人生旅途的驿站,还是生命的归属地。似乎漂泊异乡的所有的拼搏奋斗和辛劳酸楚,都是为了回家,而回过头来又是为了更好地外出闯荡。或许,真正的游子,永远都是在路上的。一生都是为了回家,又都是为了出发,像《古诗十九首》中的胡马,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战场,而当北风吹起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浮生如梦,一袖红尘,潦倒江湖载酒行,故园日暮雪纷纷。今天,我且抛开他乡的收获与忧愁、成绩与感伤,也不再想几天后的出发,一切都是为了回家,为了回家而回家,让我张开臂膀、敞开心扉,尽情地感悟这故园的雪暮,倾听亲人的心声,真正做一次故园的赤子。只是因为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只是因为我带着这片土地的气息,只是因为我流淌着亲人的基因。至于我走的时候,还能不能看到这圣洁的雪景,倒是不暇顾及的了。想到这里,对着漫天飞舞的暮雪,我也不禁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