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从作家创作的审美追求以及体现在作品中的整体审美特征的角度出发,有的研究者趋向于将当代文学划分为人文文学(或纯文学、严肃文学)、通俗文学和探索文学三大板块,以确认中国当代文学的整体格局。其实,在中外文学发展的各个时期,这三大板块的格局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表现范围的大小、程度的强弱、层次的深浅各又不同①。
在中国,很早就有“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一说。中国是个讲究雅致的国家,所以,人文文学在中国一直有着很好的发展氛围。无论是先秦的《诗经》、《楚辞》还是后来的“汉赋”,又或是“建安风骨”、“正始之音”,都将这一个“雅”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及至后来的唐诗宋词更是将人文文学推向了颠峰。
人文文学在中国颇有渊源,通俗文学在中国也有着悠久的历史。从先秦的寓言故事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志怪小说、志人小说,再到唐代的传奇小说,宋元话本小说以及明代的拟话本小说,通俗文学一直是久盛不衰。
随着市场经济的日益发展,文学作品也以一种商品的形态进入了文化消费的市场。在市场效益的刺激下,沉寂多年的通俗文学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又开始蓬勃发展。譬如金庸、古龙等作家的武侠小说,琼瑶、席慕容等作家的言情小说,一时间风靡中国大地,成了炙手可热的娱乐文本。
就通俗文学的内涵来讲,它是一种通俗易懂、老少皆宜的东西,是一种“下里巴人,和者盖众”的东西。何谓“通俗”?茅盾先生解释道:“‘通俗’云者,应当是形式则‘妇孺能解’,内容则为大众的情绪和思想”②。而人文文学恰好与之相反,它是一种“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东西。
由于二者的审美趋向的不同,所以二者的追求也不同。人文文学(特别是人文文学中的现实主义文学)对“世界”的态度是忠实的。这种“忠实”并非简单的再现,而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对世界进行解析:它肯定和赞美世界上的美好的事物有价值的事物,批判和剔除平庸的负价值的东西,用高度的思想来揭示世界的内在的真实。
通俗文学是一种富于理想的文学,它对世界持有一种超越的态度,用欧美现当代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的话来说就是以“超越感觉的本质所构成”。通俗文学它宁愿牺牲“世界”本身的真实性与复杂性,尽可能的满足读者的梦想,满足读者愉悦耳目的要求,而构造一个虚拟的世界来取悦读者。所以,通俗文学又称“逃避文学”,或是“脱离现实的文学”。
由于二者的审美追求不同,所以二者的功效以及对读者的需求也有所不同。人文文学是为了揭示世界的真实面目,发掘人类灵魂深处的思想,所以它不屈从于读者的愿望,也不妥协于公众的传统道德。在人文文学中既有欢乐也有血泪,既有玫瑰也有罂粟,所有的丑和美善与恶都掺杂在一起,需要读者用心去领悟。这就要求读者有一定的洞察能力和判断能力。
通俗文学是一种娱乐性、消遣作用的文学作品。它符合广大读者的文化程度和兴趣爱好,帮助他们发散过剩精力、导泄郁闷情绪。在通俗文学的世界里:因果总有报应,正义能战胜邪恶,有情人也终成眷属。普通的读者在现实的生活中无法完成的心愿或是无力达到的理想,都能在这里获得满足。
通俗文学也并非是一味的取悦读者,也有其劝谕的作用。鲁迅先生指出:“俗文之兴,当由二端,一为娱心,一为劝善③”。在优秀的通俗文学中,其娱乐性和思想性教育性都是统一的,并将其思想和教育意义灌注到娱乐中。是故明代通俗文学研究者冯梦龙指出当时的说书艺术能使“怯者勇,淫者贞。薄者敦,顽钝者汗下。虽小咏《孝经》、《论语》,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且深也④”。
随着通俗文学的迅猛发展,传统的人文文学已逐渐的失去了其主导地位。通俗文学的勃发除了市场经济的刺激外,另一个原因则是文学的自身分化演变。自从进入新时期后,由于大量的西方观念及作品的引进,使得许多作家的文学观念和审美观念发生转变,他们在表现手法表现技巧等方面大胆创新,创作了许多的文学新品种。或许是因为革新的速度与深度,这些作品不但没有赢得读者的认同,反而使人文文学失去了不少读者。有的文学批评家指出:“我觉得,中国美学家跟着西方美学家跑得已经够远了,够久了。越讨论越玄妙,越深奥,越令人不懂⑤”。
其实,文学本没有什么人文与通俗之分,一个文学作品在其创作后,才形成了人文与通俗之说,文学其始都是通俗的。譬如今天的四大古典名著,我们都习惯把它们定位为人文文学,可是他们最初都是以通俗文学的身份出现的。
在众多的通俗小说当中,笔者比较欣赏金庸的小说。金庸的小说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饱含着儒、道、佛等中国传统文化。《射雕英雄传》中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郭靖,《笑傲江湖》中的不为虚名、不为权势、不拘俗礼、放荡不羁的令狐冲,《天龙八部》中的对苦难人生的怜悯之心,一一与之对应。而金庸先生最后一部武侠小说《鹿鼎记》所塑造的主人公韦小宝更是奇特。韦小宝既不会武功,也非侠义英雄,他超越善恶的标准和是非的界限也是耐人寻味。作品对历史、社会、人生所表达的强烈的反讽意味,表现出一种反文化、反武侠的倾向。另外,金庸还将许多的传统文化引入武侠小说中。如琴、棋、书、画、医、相、卜、巫等,金庸将它们融入到作品中,构成一个和谐的诗剑江湖,从而达到提高武侠小说的审美意识和文化层次。金庸的小说,不但有奇特的想象,引人入胜的故事,富于娱乐性,更是以感人的艺术笔触以及渊博的知识塑造了一个个活生生的英雄人物,弘扬了中华民族的凛然正气,真正突破“雅”与“俗”的界限。
那么,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创作呢?要如何才能创作出既有品味又受读者欢迎的雅俗共赏的小说呢?究金庸先生的成功,我们应该厚积而薄发,以深厚的传统文化为背景,结合新的创作手法,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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