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成就,我个人觉得是一个很不确定的范围。因为词这个文体它涉及很多方面。
一、音律 词是一种音乐的文体,任何评价两宋词人之词肯定绕不开这个方面。苏轼的词,宋起就有许多垢病其音律的。至于清代,垢者尤甚,“大江东去”一阕,甚至没有收入疆村编的《宋词三百首》,包括其他《水龙吟 杨花》诸词亦如是,成为历代评论家评论苏词不协律的最大武器。但事实真的这样么?首先,苏轼是中国文学史上少有的文艺全才,这个无可否认。但同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苏轼是词在音乐上的确有其缺陷,宋彭乘《墨客挥犀》载:“子瞻尝自言平生有三不如人,谓着棋、吃酒、唱曲也。”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能否认是吧?而稼轩在词乐上的贡献,我个人觉得他比坡老要高得多,在此不加以详述,可参见施议对先生的《词与音乐关系研究》第四章。
二、章法 吴梅《词学通论》将“结构”列为“作法”目下第一,故在此独辟一栏。东坡所在之时,词的章法结构布局之类尚未成熟,甚至连萌芽阶段都算不上,开章法之先的柳七家法只能藏在鬼影憧憧中。因此你不能苛责东坡词的布局有多精妙,以坡词长调论,在我看来,完全是一气横空直贯而下,无所谓铺叙兜转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襟怀”二字,可一论之。对于辛词章法,我一直挺推崇,常常觉得当初若是不学梦窗只怕就学稼轩去了,陈亦峰评其《别茂嘉十二弟》一阕用“跳脱动荡”四字,足见稼轩笔力。同时稼轩词“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刘潜夫语)的同时,也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范开以为,辛弃疾的词“如张乐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又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在章法方面的评论,这个很中肯。但不可忽视的,自美成以后,章法一道有大革命,故而南宋诸家于章法上有可观之处,这也是理所当然。
三、本色 毛子晋“宋人以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善评也”,可见一斑。两人都是新怀天下的人物,宦海浮沉,决定了他们注定在写作方式上有所变革。这个革新的内容,就是将苏轼所擅熟的诗歌带入词中。但身为一个文艺全才,他也无法忽视词的文艺特性,所以他对词本色的变革,是矛盾而妥协的。在题材上,他在无可避免即席应歌的条件下,仍努力言志,咏言,但应该看到,这种尝试不是很成功。“从苏轼二千四百多首诗作看,其中不少作品直接反映现实斗争,比如“乌台诗案”所株连的许多篇章;而《东坡乐府》中却很难找出抒写这类题材的词作来。相反,三百四十五首东坡词,可以断定专为歌伎而作的就有三四十首,再将另一些与歌伎有关的作品计算在内,总数已占全部词作的三分之一。辛词的题材,其实究其根本与苏词相去不远,就结果来看其实无差。但我认为,辛词中寓身世之慨的一部分,纯粹是真情流露,而并非如苏词是有意识的革新,如果说苏词解放词体,开拓词境,那么辛词就是在这“大”的基础上增添了“变”与“动”,这是辛词独胜处,但以成就论,我以为尚不及大之勇气。
四、影响 影响其实我觉得真不好写,词的影响很容易收到人格影响掺杂,纠缠不清。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写喽。东坡身为当时文坛领袖,他是文学作品不独对后世,哪怕是当时也是有相当影响的,他用“好风如水”打秦观脸的事情总不用我多说了吧?再论后世影响,他的词可谓下开金元风气,上文已有提及,不多赘述。再说稼轩,辛词在当时可谓领一时潮流,麾下集聚一批“豪放”爱国文人,但要说宋以后,名声是很大,真受他影响的。。。?似乎也没人表示过?当然我学识浅薄,若有遗珠,在所难免。
五、总论 事实上,列代文人评这两人非少,但老实说,所谓诗话词话,说的都是个人观点,这种个人色彩浓重的题目,肯定是没有准确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