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道菜是盆盐蒸白苏丹。盐是百味之祖,关于盐我听说过海盐、湖盐、井盐、岩盐,却是第一次听说盆盐。一番追索之下我才知道它是做酱油的副产品。酱油是靠黄豆发酵制成,做酱油发酵用的瓦缸底部常有结晶,把它刮出来就是还带着豉香的盆盐。盆盐被认为是酱油的精华。这道菜所用的盆盐是 David 拜访过的肇庆一家酱油厂的厂主家送的。那家人做酱油据说已经是第 33 代了,用的是有千年传承的秘方。白苏丹是马来西亚第二贵的野生河鱼,仅次于忘不了,肉质鲜甜。可惜有百花鸡珠玉在前,这道白苏丹美则美矣,却少了那份惊艳的感觉。
这次筵席的十一道菜品,可以说道道有来历,盘盘有故事。当时让我满足了口腹之欲,而现在的这番梳理则让我感受了心脑之娱。这些菜或者食材难得,或者做法特别,能在新加坡尝到这样的广东菜,当真是一期一会的殊胜机缘。雪耳、陈皮、礼云子因为环境恶化、人心浮动而越来越少;江太史那样的美食世家随着其孙女江献珠去年的辞世而风流云散。这些固然让人唏嘘,但如今我这样的后生小子居然能尝到这么地道的广东菜,藉此品味到深重浓厚的传统饮食文化的一息,说明好东西到底不会消失。正如 David 常说的,“席肴谨记先人禄,延技谦积后人福”,只要还有对食材的尊重、对美食的执着追求,毁掉的传承可以复兴,式微的文化未必不可以重光,乃至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