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学家从生物学的角度为人类的性格寻根究底。婴儿性格乐观或忧郁确实一定程度上是天生的,但遗传基因不是主宰一切的命运,后天的经验也对性格产生很大的影响。两岁的玛得瑞(Marjorie)和别的孩子一样,看到自己的影子和所有移动的物体都十分害怕。她极度害羞,不肯和任何陌生人说话,甚至不敢抬头看人。连可爱的小猫小狗也敬而远之。哈佛大学杰罗姆·卡根(Jerome Kagan)教授发现害羞具有很强的遗传因素,他请来一位小丑与玛得瑞玩耍,她立即向妈妈跑去。卡根教授的论断是:玛得瑞表现出所有遗传型害羞的迹象,这是由于她的脑部发送讯息,让她逃避新事物。但是当卡根教授在后来的年代里继续观察玛得瑞时,却发现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玛得瑞开始上学后,从芭蕾课和出色的学习成绩中获得了信心,并开始交朋友,她的父母甚至哄她去上骑马课。玛得瑞可能先天害羞,但现在已成为一个活泼好动的二年级学生了。对玛得瑞而言,生物学——更确切地说是她的遗传因子——并没有注定她的命运。这就是本文要探讨的问题。过去几年中,科学家找到了似乎能够推断人类各种情绪行为的基因,包括快乐、攻击性和冒险。性格是先天还是后天决定这一由来以久的问题似乎找到了最终的答案,过去人们认为天性及其遗传基因起决定性的作用。但事情可能并非如此简单。科学家们开始发现,性格是遗传与后天环境微妙复杂的结合的产物。乔治华盛顿大学儿童精神病学家和《智力的成长》(The Growth the Mind)一书的作者斯坦利·格林斯潘(Stanley Greenspan)指出:“先天和后天的关系正如一对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舞伴一样,任何一方的步伐太快,两人都会绊倒。先天与后天相互影响,每一步都会对下一步产生影响。”现在,很多科学家相信,有些后天经验可改变大脑的结构。具有攻击性的孩子,如果在适当的环境下成长,可以将其精力用于积极有益的事情上。玛得瑞能够永远克服其害羞的性格。孩子不应被限制在遗传的框架内。这对儿童培养和社会政策将产生深远的影响。虽然格利·高文德尔(Gregor Mendel)的豌豆植物神奇性地解释了人类如何遗传了蓝色的眼睛或秃头,但却无法满意地解释人脑的作用相关。其中有五万至七万个基因与大脑的作用相关。基因控制脑神经的传输和接收机制,这些机制在发送和接收大脑讯息时,就好像大批车辆在停车场对号入位一样。但是,通往停车场的道路却有数十亿个,这些道路又极容易受环境因素的影响。赛奈山(Mount Sinai)医疗中心的精神科教授拉里·西弗(Laary Siever)在其《自我的新观点》(The New View of Self)一书中描述了纳粹大屠杀导致的心灵创伤如何对幸存者的遗传基因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使他们的孩子也遗传了相同的与紧张有关的不正常性格。西弗教授说:“可能当时与生活相关的危机感以及不安渗透了整个家庭,影响了下一代的生理系统。”西弗教授认为,这大概就是电影《闪光》(Shine)中的男主角钢琴家大卫·赫尔夫哥特(David Helfgott)精神崩溃的原因了。基因只是构成某种性格的可能原因,但不是必然原因。任何性格都必须有外在力量的“诱使”,才会表现出来。显然,高度紧张会刺激很多基因,包括一些可能引起恐惧、害羞和某些精神病的基因。1945年荷兰遭纳粹封锁时期,发生了三个月的饥荒,在此期间受孕的儿童患精神分裂症的比例比未经历饥荒的荷兰父母所生的孩子高出一倍。伦敦精神病学院的遗传学家罗伯特·普洛明(Robert Plomin)说:“二十年前,若要进行精神分裂症的遗传基础研究,根本无法获得资助,因为当时人人都相信弗洛伊德(Freud)所说的,这是患者的母亲在其幼年时所造成的,但现在只有从事遗传基础研究才能获得资助。这两个极端都是不正确的,数据为我们提供了答案:精神分裂症只有50%与遗传有关。”科学家们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希望发现哪一部分性格特征是具有“遗传性的”,哪一部分性格特征是社会影响的结果。弗兰克·萨洛韦(Frank Sulloway)所著的《天生的叛逆》(Born to Rebel)一书分析了长幼次序对性格的影响,为一个具有普遍性、但却遭到忽视的问题——即环境因素——开创一个研究领域。但是,这是一个十分广阔的研究领域,大多数项目集中研究人类情感的具体表现。宾夕法尼亚州阿利根尼(Allegheny)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如果一个人愤怒时具有扔盘子或摔门的倾向,有40%的遗传因素。证实这些统计资料的最普遍的方法是对双胞胎进行研究。如果同卵双胞胎相似的特征比异卵双胞胎更多,这些特征便更可能是由遗传而来。但是,这依然没有解开先天与后天这个谜。有效的方法是区别一种特定的基因,然后研究它如何受环境的影响。科学家相信,多巴胺四感受器基因较长的人,在生理上有寻求刺激的倾向。因为此种基因似乎使他们对痛苦和身体感受的敏感度降低,此类儿童更喜欢把三轮车朝墙上撞,只是为了看看会有什么感觉。格林斯潘说:“他们都是胆大的家伙。”但如果给予严格的限制,他们不一定会这样。喜爱寻求刺激的儿童可以通过教育变得温和,使他们过度活泼的好奇心获得正确的疏导。比如一个喜欢用拳头击硬物的孩子也可以学会在游戏中轻击。格林斯潘表示:“如果你能够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方法来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可以成为富有魅力、积极主动的领袖。”害羞是专家研究得最多的性格特征之一。在过去17年多的时间内,卡根(Kagan)在哈佛大学对五百名儿童进行监测,发现甚至在婴儿出生之前即可找到明显的害羞迹象。他发现害羞的婴儿在子宫内心跳速度持续高于每分钟140次,比其他婴儿快很多。害羞的胚胎已经高度敏感,注定会对环境过分警戒。父母如果能够以柔和而坚定的方式消除他们的疑虑和恐惧,孩子的这种性格是可以改变的。例如,父母可以鼓励他们和其他孩子玩耍,或者如同玛得瑞那样,如果她害怕动物,就带她到马厩去教她骑马。卡根说到了四岁,只有不足20%的孩子仍然像先前那样害羞。性格的重新塑造是否会终生不变呢?由于基因作用的证据直到最近才发现,因此现在回答这个问题尚为时过早,但是动物研究却使我们得到一些启迪。美国全国儿童健康与人类发现学院的斯蒂芬·苏沃米(Stephen Suomi)对一批天生害羞的恒河猴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如果将害羞的性格的恒河猴放在一只大胆的母猴身边,由母猴担当它的养母,这只恒河猴的害羞消失了,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只曾经十分害羞的猴子后来竟成为同伴的领袖,并像她的养母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母亲。虽然她的害羞基因可能会传给自己的孩子,但她会像她的养母教育她那样教导下一代如何克服这种性格。这循环一代代传下去,害羞的猴子不但变得正常,而且出类拔萃。苏沃米指出:“我们不应在出生时预先评判某人。无论你的遗传背景如何,天生的负面性格都可能转化为优势。”但是,父母并非科学家,也不容易观察到经验对孩子性格的影响。一个经常微笑并与周围人有眼神接触的婴儿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自己的环境,此一环境又反过来影响婴儿的性格。当父母对孩子温柔地说话、微笑、开心地皱皱鼻子,他们同时也加强了孩子的乐观天性。但是,对于那些天生肌肉无力、四个月还几乎不能抬头、更不用说微笑的婴儿,该怎么办呢?格林斯潘发现,这些孩子的母亲会对孩子微笑一会儿,但如果婴儿毫无反应,她们就会放弃。婴儿也是如此,结果婴儿就无法发展正常的交际能力。格林斯潘说:“如果你形成了错误的模式,问题就会变得更加严重。”他发现,如果父母对不爱笑的孩子表现得兴致勃勃,他们能够唤起孩子对世界的兴趣。这些研究结果显然会使育儿理论和实践产生革命性的变化,但其结果却无法确定。新泽西州儿童发展研究院主任和《改变命运》(Altering Fate)一书的作者迈克尔·刘易斯(Michael Lewis)说:“我们的社会深信,童年的经验将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如果你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便会一帆风顺。这是十分愚蠢的看法。”刘易斯估计,经验最终可改变儿童90%的性格,成年人的性格中只有10%是与生俱来的。他说:“认为早期童年至关重要,塑造出个人生理和环境上的差异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我们受到经验巨大的影响,并可以通过经验重新塑造自我。”尽管研究结果有了令人惊异的新发现,一些科学家仍然认为,试图改变儿童性情中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也是极其艰巨的任务。美国圣路易斯市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和遗传学教授罗伯特·克罗宁格(C.Robert Cloninger)说:“儿童并非在一个实验盒中,不可能对他的性格产生足够的影响。”为人父母者必须兼收遗传学家和环境论者的观点,肩负起养儿育女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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