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上）

Answer 1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李宗盛《鬼迷心窍》

A

1：抵达这座城市时，已是晚上8：00，坐在主办方安排接机的轿车上，我看向这座城市的夜色。相对于上海，这里只能算是一个中小型城市，沿着笔直的机场路，车子慢慢滑入霓虹闪亮的市中心，夜景还算美，时值秋日，夜风微凉。我是临时被公司指派到这里出席这个项目启动仪式的，作为跨国公司国内事业部总经理，一周七天几乎五天都是穿梭在不同的城市。

到达下榻酒店，放下简单的行李，在主办方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我在2楼的自助餐厅喝了点粥便返回房间。明天上午的活动我还要发言，而发言稿是秘书与主办方人员一起讨论定稿的，我还需要再过目。我看到桌子上放的就是我的发言稿和整个活动的议程与接待方案，发言稿首页用铅字笔写就的字让我的眼睛停留了一下。写的是：请黎总阅示。字迹非常飘逸力道，有大将风范，应该是主办方负责发言稿工作人员的笔迹，笔迹上看倾向于男性。我拿起翻看了一下，总体思维逻辑还算紧密，但还是有些小瑕疵需要改动。

我是一个对工作非常严谨的上司，秘书已经完全掌握我的工作方法，我打开手提，进入邮箱，果然看到秘书发来的邮件。内容除了日常工作汇报和此次活动我的行程安排外，就是主办方负责发言稿人员的姓名、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码。我打开附件的发言稿电子版快速进行了修改，然后发给了这个笔迹倾向于男性而名字却叫芩梓昭的女子。

2：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快指向10：00，我将明日活动的议程和接待方案重新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安排了相关宜后才稍稍喘了一口气。每次负责这样的大型活动，都似一次剥茧抽丝，需要事无巨细的考虑到。我捧着刚泡好为了提神的绿茶再次瞥到端端正正放在我正前方的一份发言稿。目前就剩下这个细节了，只要这份发言稿被那个有着动听名字的男人通过一切就OK了。他叫黎明朗，非常小说的名字。之前已经与他的秘书进行了不下五次的交流才首次定稿。通过与他秘书交流的蛛丝马迹来看，这个被称为黎总的男人应该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上司，并不像名字一样温和，他的秘书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10：00，我打开邮箱，看到邮箱里来自黎明朗的邮件。看完他修改后的发言稿不由得微笑，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男人，修改过的地方处处显出睿智。尤其他的留言更让我感到铿锵有力，字字如矶：芩小姐，最终定稿，请查收，黎明朗。这个有着好听名字的男人，不知道本人是否与名字一样风清月朗清俊儒雅。我立刻将打印出来的发言稿安排人员复印好后插到明天的活动议程里，然后礼貌的回复了邮件。

在一个人回家的路上，TAXL车上放着电台音乐，忧伤叠合，契合了我深藏在心底的寂寞。我把自己埋进长发里，静静地听。我是一个孤独的单身女人，自从两年前结束了一段无疾而终痛彻心扉的爱情后，这么多年来虽阅人无数，却再没有遇见让我心动的男人。很多个黑夜里，我的寂寞像是一尾游在水底的鱼，偶尔会在无边际的黑夜里探头呼吸。

3：这个异乡的夜里，我毫无睡意。起身走到窗前，从酒店二十四楼的房间里，眺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我有片刻的眩晕。我收回远眺的目光，点起一支烟。烟雾开始弥漫。我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黑色STEFANO RICCI的衬衣，一条STEFANO RICCI的立体皱褶领带。抽烟的姿态，不放纵但也绝对不拘谨。整体高贵且低调，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STEFANO RICCI的不张扬已经到了一种境界，是我非常钟爱的品牌。看到自己在玻璃窗上，那微微略显光阴的脸，突然有些落寞，那些深深浅浅的寂寥也伺机萌芽滋生。自玲珑前往加拿大研修一年多来，作为一个男人，精神和生理上的双重寂寞无时无刻不环绕着我。但是在男欢女爱上我绝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掐掉烟，我转身回到桌前，打开了我与玲珑专门的邮箱，仍然没有回复邮件，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七天了，换作从前，我们的邮件往来是两天一封。然后出于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我再次打开工作邮箱查看走否有客户邮件需要处理，这时，我又一次看到芩梓昭的邮件。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她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地让我感到一种温暖浸入心田，淡淡地，轻轻地，萦绕在周围久久没有散去。我盯着祝你好梦，晚安六个字，不由得思绪万千。在一个寂寞的男人面前，有时候一句话竟能化成绕指柔，不知道芩梓昭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心底竟然升起一种期待。

4：站在大堂里，我笑容可掬地迎接前来出席项目启动仪式的领导贵宾，随着电梯铃响，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挺拔男子，尤其与众不同的是黑色西装里的衬衣也是一色的黑，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认定他是黎明朗。他身上所散发的高贵气息令人产生一种疏离，而他恰当好处的衣着也无一不表明他的涵养和身份。他礼貌地向我点点头，我是黎明朗。在片刻的恍惚后我立刻回应到：黎总好，这边请！随即安排身边的礼仪小姐将他引向贵宾室方向。

直到他从走廊拐角处消失，我的心还在跳，我能感到我的脸呈绯红色。我从未见过将黑色穿到这样极致的男人，黎明朗，黎明朗，果真名不虚传。十五分钟后，所有贵宾全部到达。我指示礼仪在他们相互攀谈期间将胸花戴好，然后我从办公室里取出专门为黎明朗准备好的发言稿向他走去。他远远的就站起来向我颔首，淡淡的笑是这个场合必备的，他接过我手中的发言稿说，辛苦你了，芩小姐。他的声音磁性而淡漠，听不出任何感觉。

5：我敢肯定这个站在大堂里冲我微笑的女子就是芩梓昭。因为她的气质，她的淡定。在她对我说出黎总好，这边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立刻显示出昨晚的那六个字。芩梓昭有着如花的笑靥和婉转的身姿，脖颈修长而白皙，颈间的珍珠项链闪着圆润的光泽。黑色西服裙装将她姣好的身段衬托出来，果然，芩梓昭没有让我的期待落空，她是我所欣赏的类型。不仅有着当今社会所需要的优雅聪慧，而且流露出的笑容绝对清澈芬芳，芩梓昭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如花笑靥是职场女子少有的。

我内心蓦得升出一股满足感，我开始享受这一次的公差，没有想到这次的临时指派，会让我别有收获。芩梓昭递给我发言稿时，我碰触到了她的手，她的指尖生凉，那一瞬间我的心微微一动。而她的细致周到更是让我对这个女子另眼相看，发言稿上的字体比平常阅读时大了三倍。虽然内心波动，但是我道谢时声音仍是一贯的语气，对我这样的男人来说，去隐藏对一个人的真实感受，易如反掌。

直到有人走过来与我握手寒暄交换名片，我才收回游离的心思。

6：项目启动仪式开始前，我招呼前来出席活动的领导贵宾向启动仪式现场走去。黎明朗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烟草气息，他正与公司大领导边走边聊，经过我身边时给了我一个淡淡的笑容。恍惚里，我发觉这个男人简直太迷人了，他的动作，他的手势，他的侧脸，他的背影有着说不出来的性感，这种味道是需要经过岁月雕刻商场角逐指点山河所练就的一种气场，是足以让世间女子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的。

有人叫我，我敛神马上与头赶赴下一个活动现场。活动午宴设点酒店，也就是黎明朗所下榻的酒店。黎明朗。黎明朗。黎明朗。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站在三楼宴会厅里，在长长的宴会桌上，一眼就搜索到黎明朗的席签。他的位置很重要，左边是公司董事长的位置，斜对面和对面都是这座城市市府重要领导的位置。

12：00，领导贵宾陆续就座。黎明朗是最后一个落座的，当时我正与酒店经理安排上餐事宜，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他的眼神在搜寻着什么，最后停在我身上，停留三秒后移开。

7：仪式现场我没有看到芩梓昭。直到在酒店宴会厅我才搜寻到她的身影。我很诧异自己想见到芩梓昭的欲望。当时，我在主席台上发言时，发言稿上的字竟然化成她的微笑，就那样笑盈盈地凝视着我，这个女子竟不知不觉牵引了我的思绪。而那种因为没有见到她而产生的失落感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消失。

宴会终于结束。我拎着西服一路与别人寒暄至电梯口。我看到芩梓昭正陪着市里的一位重要领导上了电梯，然后电梯缓缓闭合向一楼沉去。我随着人群走进上升的电梯里。我脑海里一直闪着她的微笑。我的返程飞机是下午5：00，可以回房间休息1个小时再出发。可是，我不想就这样与这个女子无声无息地擦肩而过，可是好像再没有可以交错的细节让我们接近。这样的相遇太多了，可是如果没有一些奇迹的发生，或者人为的推动，这世间男女的遇见就会这样悄然落幕。给当事人留下很多只能咀嚼的余味，在夜深人静时吞噬着那根负责想念的神经，深深遗憾。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站在2416房间门口，可是怎么也开不开门。

8：送走了那位市里的重要领导，我焦急地按上三楼的电梯，我想见到黎明朗，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我心里也舒服。不一定非要发生什么故事，就是想留下一些今后可以回味的细枝末节吧。这一生中，多少年能够遇上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何况我马上就要进入第三十个年头了。

没有黎明朗，三楼宴会厅和走廊里都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几个外国客户在与公司领导相互交谈。我非常沮丧。虽然我知道他肯定上了房间，但是也就是这样咫尺天涯了。我再没有与他交际的可能，霎那间双眼迷蒙。这时服务生站在我面前递给我一条领带，她说，芩小姐，这是黎明朗先生拉下的。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只觉天边一片彩霞，照亮了本要暗下去的心田。我一个人进了电梯，轻轻按上24楼。心中一片澎湃，但是仍要在见到他时做到风轻云淡，我这样告诉自己。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吸，电梯停在14楼时我睁开眼睛。我竟然看到了黎明朗。他拎着西服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神阴郁。看到我时，他眼睛一亮，突然用手臂挡住即将自动关闭的电梯喊出我的名字，他叫我，芩梓昭。

9：我根本没有控制住自己在见到芩梓昭时的狂喜。她惊讶于我的言行，无语地望着我。半晌，电梯发出时间超时的声音。我走进电梯，但是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氤氲在两人之间。我看到芩梓昭手里拿着我的领带。是的，那是我故意拉下的。我不想和她就此别离，所以我就将领带放在了我的座位上。我知道，服务生会交给她的，而她也肯定会还给我。只是，我没想到阴差阳错我走错了楼层，老天又送给我们一次猝不及防的遇见。

她轻轻的说，你的领带。我接过来，我把西服递给她，她非常自然地接过去。自然到好像我们是老相识一样。然后我开始戴领带。她笑了，她说，你故意打成这样。然后走近我开始整理打得并不规正的领带。一种清雅的洗发水味道，从她松散的发间，弥漫开来。那一瞬间，我的心被芩梓昭那纤细而柔软的发丝，轻轻地触动。她的动作温柔轻俏，我忍不住扬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这时，电梯开了。

10：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强烈，黎明朗的举动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但是电梯开了，我欲挣脱黎明朗的手，但他却加上了力道。我踉跄退后两步，却觉得颈上一凉。原来戴在颈中的那条珍珠项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裂，珍珠顿时如同烈日下劈开豆荚的豆子，哗啦啦撒落一地。

没等我反应过来，黎明朗已经蹲下去一颗一颗拾起，于是我也蹲下来，电梯门无声阖上，重新下降。黎明朗专心致志找寻着撒落的珍珠，专注的神情让我入迷。终于把一条项链渐渐找齐，只有最后一颗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也许掉进了电梯的缝隙里。我说，不要找了，到时候我去专柜配一颗吧。黎明朗凝视我，我看到他眼底的自己，非常小的一簇影子，而从这簇影子里我仿佛看到他炽热的气息，温热隐忍，让我忍不住想去探究。

芩梓昭，他叫我，为什么你会躲在这里。我没听明白，反问他，你说什么？他起身，捧中手中的珍珠说，我好像找到了世间不可多得的珍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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