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人们借助于幻想企图征服自然的表现。神话中神的形象大多具有超人的力量,是原始人类的认识和愿望的理想化。
中国神话一般指的是关于上古传说、历史、宗教和仪式的集合体,通常它会通过口述、寓言、小说、仪式、舞蹈或戏曲等各种方式在上古社会中流传。某方面而言,上古神话会被假定是历史真实的一部份,关于中国神话的最初文字记载可以在
《山海经》、《水经注》、《尚书》、《史记》、《礼记》、《楚辞》、
《吕氏春秋》、《国语》、《左传》、《淮南子》等古老典籍中发现。
就象其他民族的神话一样,中国上古神话是源自原始社会时期的人类试图通过推理和想象的方式对各种自然现象作出合理解释,但是由于当时的认识水平较低下,因此经常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另一方面,上古神话也是上古社会的缩影,神话中的人物大多来自原始人类的自身形象,狩猎发达的部落,所创造的神话大多与狩猎有关;农耕发达的部落,所创造的神话多与农业有关。
在古人的生活裏,农耕、打猎、捕鱼是最基本的生存手段,在神话裏都有反映。随著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先民们增强了征服自然的力量,於是以人民中的英雄人物为模特儿,创造了一些夸张人力伟大和战胜自然力的故事。如“羿射九日”、“女娲补天”等。又由於生产力的发展,产品有了剩馀,人们在进行生产劳作之馀,还进行了掠夺和反掠夺的斗争,如“黄帝与蚩尤之战”等。反映社会生活的神话於是出现。
大凡神话传说,无不折射著当时人们的心灵之光,无不记载著生活的经验,无不在无意中流露出他们所感知的事物的样子。神话传说是对所感知的事物在获得正确解释之前的主观判断。
仙话是中国神话的变种和末流,约起源於战国时期。仙话结合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由道士辗转煽扬,各种荒诞不经的故事层出叠起,中心内容无非炼,丹,炼,药,飞升成仙等。主要是宣传神仙思想和汉代以後的道教思想。表现了人们希望修炼身心,快乐逍遥,长生不老的愿望。
神话虽然不是历史,但却可能是历史的影子。翦伯赞
《中国史纲》:“中国神话传说是历史上突出的片断的记录。”柯杨《论伏羲神话传说的文化意义》:“任何一个民族的神话与传说,往往折射出这个民族古史的影子,透露出历史的真相。”
神话产生在生产力和人们的认识能力都十分低下的原始时代,那时人类的意识开始发展,但思维能力极为简单,原始人对自然界和自然现象以及人类自身无法进行科学的理解和解释,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狭隘的生活体验加以想象和幻想,因而认为自然界也像人一样有意志、有性格、有感情,日、月、风、雨、雷、电,都有神在主宰着。这样,就在原始人头脑中形成了自然神的观念。如人们要解释宇宙万物的起源,就幻想出一位开辟大神女娲,女娲不仅是世界的创造者,而且是人类万物的始祖。人们要解释日月西行、江河东去的现象,就幻想出“共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的故事,以此说明日月西行、江河东去的现象。
从这些神话故事,我们可以看到原始人对周围世界及其自身的幼稚的认识和虚妄的想象,当然,也可以理解这正是原始人对其周围世界和他们自身的奥秘的某些探索。不言而喻,原始人所创造的这些神以及各种神的威力,只不过是还没有被人们认识的各种自然威力在人们头脑中所引起的幼稚的幻想而已,是原始人通过幻想把各种各样的自然力加以形象化、人格化的产物。
上古神话中还有一些描写英雄神的故事,这些英雄神的产生同样也是原始人幻想的产物。当时,由于生产力的低下,人们无法战胜强大的自然力给人们带来的各种灾,害,于是人们就幻想创造出具有超人能力的英雄神,这些英雄神既是率领他们去战胜自然和征服自然的领袖,也是他们的保护者和朋友。事实上,这些在人们想象和幻想中产生的英雄神往往就是本部族中出现过的某些智慧和才能出众的曾率领本部族人创造过英雄业绩的一些人物。
由此可见,这类神话故事的产生一方面是人类某些劳动经验和智慧的概括与集中,表现了原始人对自己所积累的劳动经验和智慧的歌颂;另一方面,也表现了他们战胜自然、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和信心。
此外,上古神话中还有一类关于异人异物的故事,反映了原始人对克服某些自然障碍、减轻劳动强度、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向往。如羽民国的人生而有翅膀,能在天上自由飞翔;奇肱国的人手臂极长而又灵巧,他们会造一种飞车,能够驾风运行,没有奔走的劳苦;龙伯国的人都是巨人,他们一步就能跨山越海。这类神话中的异人异物,是原始人通过对某些自然物的观察,在突破自然障碍、谋求较高的生存条件的渴望下创造出来的。
在原始社会,人们凭借自身狭隘的生活体验,通过想象和幻想,创造出人格化的神的形象,并且按照他们幼稚的思考,创作出神们的故事,以解释自然现象,征服和支配自然力。这些故事在古代人民的口头广泛流传,后世称之为神话。一般讲来,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原始人与自然的斗争的反映,以及社会生活在广泛的艺术概括中的反映。神话又是民族性的反映,各国的神话都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出了各国民族的特性。
中国的神话,自然也在好些地方反映出了中华民族的特性。从我国保留下来的古代神话的片段如像“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鲧禹治水”等所记述的事迹看,我们的民族,毋庸自愧地说,诚然是一个博大坚忍、自强不息、富于希望的民族,神话里祖先们伟大的立人立己的精神,实在是值得作为后代子孙的我们很好地去学习,去发扬的。研究神话,就能了解民族性的根源,这对于我们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当然也还是有帮助的。
中国古代关于宇宙万物的神话还有多种表达形态,如帝舜的妻子羲和生育了十个太阳,帝俊的妻子常羲生育了十二个月亮等。《山海经》中所记录的烛龙之神,他的生理行为就直接引发了昼夜、四季等自然现象。这些都表明了先民对宇宙等自然现象积极探索的精神。有关女娲的神话主要应是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女娲补天和造人的不朽功绩,既反映了人们对女性延续种族作用的肯定,同时也是对女性社会地位的认可。以上神话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有着奇异神通而又辛勤劳作的妇女形象,她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对人类的慈爱之情。
除了人类共同的始祖外,各部族又有自己的始祖神话。商民族始祖契是简狄吞食燕卵而生,周民族始祖后稷的诞生和经历更具传奇色彩。后稷神话记录在《诗经·大雅·生民》中:姜嫄因踩到天帝的足拇指印而受孕,顺利的产下稷,姜嫄觉得不祥,便把他丢弃在窄巷、树林、寒冰等处,但稷分别得到牛羊、樵夫、鸟的奇迹般的救助,成活下来,并迅速表现出种植农作物的天赋,最终成为周人的始祖。这类神话几乎各部族皆有,而且不少在情节或结构上有相似之处。它们反映了部族成员对自己祖先的追念,表现出民族自豪感。
以洪水为主题或背景的神话,在世界各地普遍存在。学术界对洪水神话的成因也提出了种种解释。曾经有过的洪水灾害是如此的惨烈,在人类心灵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成为一种集体表象,伴随着神话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提醒人们对自然灾害保持戒惧的态度。
据《吕氏春秋》载,他向东走到海边,向南走到羽人裸民之乡,向西走到三危之国,向北走到犬戎国。在治水过程中,“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
《孟子·滕文公上》),“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其家”(《尸子》孙星衍辑本卷上),“股无胈,胫无毛,手足胼胝,面目黎黑,遂以死于外”(《史记·李斯列传》),可谓历尽千辛万苦。除此之外,他还要和诸多恶神展开艰苦的斗争,如诛杀相柳(《山海经·大荒北经》,《山海经·海外北经》)、擒服水怪无支祁(
《太平广记》卷四六七“李汤”条)等。他的精神也感动了诸多的神灵,传说河伯献出河图(《尸子》孙星衍辑本卷下),伏羲帮助他丈量土地,还有一条神龙和一只灵龟帮助他从事劳动(《拾遗记》卷二,《楚辞·天问》)。总之,弥漫天下、祸害人间的洪水终于被大禹制服了,而一个不辞辛劳、为民除害而又充满智慧的英雄形象在中国文化史上树立起来。洪水神话集中反映了先民在同大自然作斗争中所积累的经验和表现出的智慧。
《黄帝战蚩尤》这一则神话中所言“诸侯”、“修德”等,很明显是出于后世儒者的附会。但黄帝和炎帝在阪泉之野确实发生过一次残酷的战争,《新书·益壤》称当时的战,场是“流血漂杵”。而黄帝居然能驱使熊、罴等猛兽参,加,战,斗,为这次战争增添了神奇的色彩。这些猛兽可能是某些部落的图腾,它们分别代表不同的部落跟随着黄帝参加战斗。阪泉之战以黄帝的胜利而告终,它导致了炎黄两大部族的融合,华夏民族由此而正式形成,并发展成为中华民族的主要成分。这则神话实际是对一次历史事件的记录和解释。黄帝正是在对内兼并和对外抗御的两场战,争之中,大显神威,确立了他作为中华民族始祖的形象。出于对中华民族始祖的爱戴,后世又把许多文化史上的发明创造,如车、陶器、井、鼎、音乐、铜镜、鼓等,归功于黄帝,或是黄帝的臣子。黄帝在神话中又成了一个善于发明创造的文化英雄。
中国古代丰富多彩的神话,是远古历史的回音,它真实地记录了中华民族在它童年时代的瑰丽的幻想、顽强的抗争以及步履蹒跚的足印。同样,它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源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族精神的形成及其特征。
首先,中国古代神话体现了深重的忧患意识。中华民族发源于以黄河流域为中心的广阔地域。而在3000年前,黄河流域除了不断出现洪水和旱灾以外,还分布着很多密林、灌木丛和沼泽地,其中繁衍着各种毒蛇猛兽,从《山海经》中那些能带来灾异甚至能食人的半人半兽或半禽半兽的描述中,我们能看到先民对生存环境的警惧之情。为了顺利地生存和发展,我们的先民们在满怀希望中必须切实地体验现实的艰难,并作不懈的努力。比如在女娲、羿和禹的神话中,无不以相当的份量描绘了人类的恶劣处境,神性主人公们都能正视现实的灾难,并通过锲而不舍的辛勤劳作和斗争,战胜自然灾难。神话特别强调诸神不辞辛劳的现实精神,反映了先民对现实的苦难有着深刻的体验。这与奥林匹斯诸神的享乐精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次,中国古代神话具有明确的厚生爱民意识。对百姓民众生命的爱护和尊重,是中国文化的一贯精神,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易·系辞下》),就反映了这种思想,这与以希腊神话为代表的西方神话有显著的不同。中国古代神话在展示人类恶劣的生存境遇的同时,还为人类塑造了一些保护神,如前所说之女娲、后羿等。
此外,还有一些神话形象如龙、凤等,“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南山经》),它们的出现给人带来了祥瑞和安慰。重生意识还包括对个体生命的珍惜和对生命延续的渴望。《太平御览》卷七九引《管子》曰:“黄帝钻燧生火,以熟荤臊,民食之无肠胃之病。”再如南方之神炎帝,《淮南子·修务训》记他采药为民治病,“一日而遇七十毒”。黄帝、炎帝对人类的生命可谓关怀备至,甚至不惜以身试毒。
此外,《山海经》中“不死之国”、“不死民”、“不死之药”的传说,也说明了中国神话对人类生命珍视。古代神话还表现了自然和人之间的亲和关系,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厚生意识。如主日月之神羲和,不但要职掌日月的出入,“以为晦明”(郭璞注《山海经·大荒南经》引《归藏·启筮》语),调和阴阳风雨,还要“敬授人时”(《尚书·尧典》),以利人类的生产和生活。再如春神句芒的到来,“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达”(《礼记·月令》),给人类带来了美好的希望。这些都体现了人们对和自然和谐相处的愿望,在本质上是对保护和发展生命的希冀。
再次,中国古代神话体现了先民们的反抗精神。生存环境的艰苦,激发了先民不屈的奋斗精神,这种奋斗精神本身就意味着对于命运的抗争,由此而孕育出一大批反抗自然,反抗天帝的神话英雄。前者如精卫以顽强的生命力,面对着难以征服的自然,作顽强的拼搏。后者如《山海经·海外西经》中所载的刑天: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即使断首以死,也要对着天帝大舞干戚,这种顽强的抗争精神是何等的壮烈!他所象征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悲剧性格,成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长河中的巨浪。
由以上的特点可以看出,神话思维实际上是一种象征性或隐喻性的思维。所谓象征、隐喻,就是某种具体的物象和某种特定意义之间的联系。原始思维的特点决定了原始人还不能利用抽象观念进行独立的思考,但随着文化的发展,追溯历史、交换思想、总结经验、表达信仰等,往往会涉及一些较为抽象的观念,因此,他们必须借用某些具体的物象来暗示某些特征上相似或相联系的观念,比如把葫芦和禽卵视为母,体,崇,拜、生,殖,崇,拜,就是一个典型的象征例子。可以说,原始神话就是由这些不同类型的象征性、隐喻性的意象符号系统构成的,有一些意象的寓意相当复杂、丰厚,如龙这个意象,它不但是部落的符号,同时还包含着特定的民族精神和深厚的民族感情,成为全民族凝聚力的象征。神话是原始先民的一种认知和表达方式,还不能说是自觉的文学创作。但神话又确实在文学宝库中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这是因为神话思维中的一些特征也同样出现在文学创作和文学欣赏活动中。相比较而言,文学创作中的象征和情感表达更加主观化、个性化,抒发的是作者的主观情怀,而神话的情感和象征植根于集体意识之中,并带有更多的神秘意味。中国古代神话出现的客观根源是上古人民的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
上古人民的现实生活首先是生产劳动,因为生产劳动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也是上古神话出现的第一个根源。其次是生,育,繁,殖,生育繁殖是整个人类生活的又一个基本条件,也是上古神话出现的又一个根源。再次是社会斗争,人类社会充满了各种斗争,包括人类与大自然的斗争。所有这些都共同维系着人类的生存,促进着人类的发展与繁衍。上古人民所处时代及其生活现实产生了上古神话,也决定了上古神话的性质具有不自觉的艺术性;决定了上古神话的内容是当时人们的全部社会生活;上古人民在与自然斗争中所表现的伟大精神,决定了上古神话的繁富多采及上古神话的崇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