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篇老舍,朱自清,冰心或徐志摩的散文

如题所述

  徐志摩《落叶》
  前天你们查先生来电话要我讲演,我说但是我没有什么话讲,并且我又是最不耐烦讲演的。他说;你来罢,随你讲,随你自由的讲,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这里你知道这次开学情形很困难,,我们学生的生活很枯燥,很闷;我们要你来给我们一点活命的水。这话打动了我。枯燥,很闷,这我懂得。虽然我与你诸君是不相熟的,但这件事实,你们感觉生活枯闷的事实,却立即在我与诸娇君无形不讲情理的怪物,他来的时候,我们全身仿佛被一个蜘蛛网盖住了,好不容易挣出了这条手臂,那条又nie住了。那是一个可怕的网子。我也认识生活枯燥,他那可厌的面目,我想你们也都很认识他。他是无所不在的,他附在各个人身上,他现在个个人的脸上,你望望你的朋友去,他们的脸上有他,你自己照镜子去,你的脸上,我想,也有他,可怕的枯燥,好比是一种毒亮剂他一进了我们的血液,我们的性情,我们的皮肤就变了颜色,而我怕是离着生命远,离着坟墓近的颜色。
  我是一个信仰感情的人,也许我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感情性的人。比如前几天西风到了,那天早上我醒人时候是冻着才醒过来的,我看纸上人颜色比往常的淡了,我被窝里的肢体像是浸冷水里似的,我也听见窗外的风声,吹着一颗枣树一有枯叶,一阵一阵有掉下来,在地上卷着沙沙的发响,有的飞出外院去有的留在墙角边转着那声响真像是叹气,我因此就想起这西风,冷醒了我的梦,吹散了树上有叶子,它那成绩在一般饥荒贫苦的社会里一定格外的凄惨。那天我出门有时候果然见街上有情景比往常不同了;穷苦的老头、小孩全躲在街角一发抖;他们迟早免不了树上枯叶的命运,那一天我就觉得特别的闷,差不多发愁了。
  因此我听着查先生说你们怎样的烦闷,怎样的干枯,我就很懂得,我就很愿意来对你们说一番话。我的思想——如其我有思想——永远不是成系统的。我没有那样的天才。我的心灵活动是冲动性的,简直可以说痉挛性的。思想一不来的时候,我不能要他来;他来的时候,就比如穿一件湿衣,难受极了,只能想法子把他脱下。我有一个比喻,我方才说秋风的枯叶;我可以把我的比作树上的叶子,时期没有到,他们是不会掉下来的;但是时期到了,再要有风的力量,他们就只能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大多数也许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枯了的,焦了的,但其中也许有多数也许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枯了的,焦了的,但其中也许有几张还留着一点秋天的颜色,比如枫叶就是红的,海裳叶就是五彩的。这叶子实用是绝对没有的;但有的人,比如我自己,就有爱落叶的癖好。它们初下时颜色有很鲜艳的,但时候久了,颜色也变了。除非你保存好,所以我的话,那就是我的思想,也是与落叶一样没用,至多有时有几恨生命的颜色就是了。你们不爱的尽可以踩过,绝对不必理会;但也许有少数人有缘分的,不责备它们的无用,竟许会把它们捡起来揣在怀里,间在书里,想延留它们的幽澹的颜色。感情,真的感情,是难得的,是名贵的,是应当共有的;我们不该应拒绝感情,或是压迫感情,那是犯罪的行为,与压住泉眼不让上冲,或是掐住小孩不让喘气一样的犯罪。人在社会里本来是不相连的个体。感情,先天的与后天的,是一种线索,一种经纬,把原来分散的个体织成有文章的地地整体。但有时线索继续的产品,有破烂的地方去补,有涣散的地方去拉紧,才可以维持这组织大体的匀整,有时生产力特别加增时,我们就有机会或推广,或是加添我们现有的面积,或是加密,像网球板穿双线似的,我们现成的组织,因为我们知道创造的势力与破坏的势力,建议与溃败的势力,上帝与撒旦的势力,是同时存在的,这两种势力是天平一比着;他们很少的平衡的时候,不是这头沉,就是那头沉。是的,人类的命运是在一架天平上比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我们集合的化身,在那里看着,他的手里满拿着分两的法码,一会往这头送,一会往那头送,地球尽转着,太阳/月亮、星星,轮流的照着,我们的命运永远是在天平线上称着。
  我方才说网球拍,不错,球拍是一个比喻。你们打球的知道网拍上的那几根线是最吃重,最要紧,那几根线要是特别有劲的时候,不仅你敌时拉球、抽球,可格外的经用。少数特别的强的分子保持了全体匀整。这条原则应用到人道一,就是说,假如我们有力量加密,加强我们最普通的同情线,那线如其穿连得到所有跳动的人心时,那时我们的大网子就坚实耐用,天津人说,就有根。不问天时怎样的坏,管它雨也罢,云也罢,霜也罢,管它水流怎样的急,我们假如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大网子,那怕不能在时间无尽的的洪流里——早晚网起无价的珍品,那怕不能在我们命运的天平上重重的加下创造的生命的力量强大?
  所以我说真的感情,真的人情,是难能可贵的,那是社会组织的基本成份。初起也许只是一个人心灵里偶然的震动,但这震动,不论怎样的微弱,就产生了极远的波纹;这波纹要是唤得起同情的反应时,原来的细的便并成了粗的,原来的合成了强的,原来脆性的便结成了韧性的,像一缕缕的苎麻打成了粗绳似的;原来只是微波,现在掀成了大浪,原来只是山罅里的一股细水,现在流成了滚滚大河,向着无边的海洋里流着。比如耶稣在山头上的训道还是有限的几句话,但这一篇短短的演说,却制定了人类想望的止境,建设了绝对的价值的标准,创造了一个纯粹的完全的宗教。那是一件大事实,人类历史上一件最伟大的事实。再比如释迦 感悟了生老病死的地位,富与贵,家庭与妻子,直到深山里去修道,结果他也替苦闷的人间打开了一条解放的大道,为东方民族的天才下一个最光华的定义。那是人类历史的一件奇迹。但这样大事的起源还不止是一个人心灵里偶然的震动,可不仅仅是一滴最透明的真挚的感情滴落在黑沉沉的宇宙间?
  感情是力量,不是知识。人的心是力量的府库,不是他的逻辑。有感情的表现,不论是诗文是音乐是雕刻或是画,好比是一块石子掷在平面的湖心里,你站着就看得见他引起的变化。没有生命的理论,不论他论的是什么理,只是拿块石头扔在沙漠里,无非在干枯的地面一添一颗干枯的分子,也许掷下去时便听得出一些干枯的声响,但此外只是一大片死一般的沉寂了。所以感情才是成江的水泉,感情才是织成大网的线索。
  但是我们自己的网子又是怎么样的呢?现在时候到了,我们应当张大了我们的眼睛,认明白我们周围事实的真相.我们已经含糊了好久了,现在再不含糊的了,让我们来大声的宣告我们的网子是破的,坏了的,烂了的;让我们痛快的宣告我们民族的破产,道德,政治,社会,宗教,文艺,一切都是破产了的.我们的心窝为成了蠹虫的家,我们的灵魂里住着一个可怕的大谎!那天平上沉着的一头是破坏的重量,不是创造的重量;是溃败的势力,不是建设的势力;是撒旦的魔力,不是上帝的神灵.霎时间这边路上长满荆棘,那边道上涌起了洪水,我们头顶有骇人的声响,是雷霆还是炮火呢?我们周围有一哭声与笑声,哭是我们的灵魂受污辱的悲声,笑是活着的人们疯魔了的狞笑,那比鬼哭更听的可怕,更凄惨.我们张开眼来看时,差不多没有一块干净的土地,哪一处不是叫鲜血与眼泪冲毁了的;更没有平安的所在,因为你即使忘得了外面的世界,你还是躲不了你自身烦闷与痛苦.不要以为这样混沌的现象是原因于经济的不平等,或是政治的不安定,或是少数人的放肆的野心.这种种都是空虚的,欺人自欺的理论,只要不是我的份,我就有权利骂人。但这是,我着重的说,怯懦的行为;这正是我说的我们只盼望脱卸我们自身的责任,只要不是我的份,我就有权利骂人.但这是,我着重的说,懦怯的行为;这正是我说的我们各个人的灵魂里躲着的大谎!你说少数的政客,少数的军人,或是少数的富翁,是现在变乱的原因吗?我现在对你说:“先生,你错了,你很大的错了,你太恭维了那些少数人,你太瞧不起你自己。让我们一致的来承认,在太阳普遍的光亮底承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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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1-10-11
我所知道的康桥 徐志摩



我这一生的周折,大都寻得出感情的线索。不论别的,单说求学。我到英国是为要
从卢梭②。卢梭来中国时,我已经在美国。他那不确的死耗传到的时候,我真的出眼泪
不够,还做悼诗来了。他没有死,我自然高兴。我摆脱了哥伦比亚③大博士衔的引诱,
买船漂过大西洋,想跟这位二十世纪的福禄泰尔④认真念一点书去。谁知一到英国才知
道事情变样了:一为他在战时主张和平,二为他离婚,卢梭收康桥给除名了,他原来是
Trinity Col-lege的fellow⑤,这一来他的fellowCship⑥也给取消了。他
回英国后就在伦敦住下,夫妻两人卖文章过日子。因此我也不曾遂我从学的始愿。我在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里混了半年,正感着闷想换路走的时候,我认识了狄更生⑦先生。
狄更生——Goldsworthy Lowes Dickinson——是一个有名的作者,他的《一个
中国人通信》(Letters form John chinaman)与《一个现代聚餐谈话》
(A Modern Symposium)两本小册子早得了我的景仰。我第一次会着他是在伦敦国
际联盟协会席上,那天林宗孟⑧先生演说,他做主席;第二次是宗孟寓里吃茶,有他。
以后我常到他家里去。他看出我的烦闷,劝我到康桥去,他自己是王家学院(King’
s Col-lege)的fellow。我就写信去问两个学院,回信都说学额早满了,随后还
是狄更生先生替我去在他的学院里说好了,给我一个特别生的资格,随意选科听讲。
从此黑方巾、黑披袍的风光也被我占着了。
初起我在离康桥六英里的乡下叫沙士顿地方租了几间小屋住下,同居的有我从前的夫人
张幼仪女士与郭虞裳⑨君。每天一早我坐街车(有时自行车)上学到晚回家。这样的生
活过了一个春,但我在康桥还只是个陌生人谁都不认识,康桥的生活,可以说完全不曾
尝着,我知道的只是一个图书馆,几个课室,和三两个吃便宜饭的茶食铺子。狄更生常
在伦敦或是大陆上,所以也不常见他。那年的秋季我一个人回到康桥,整整有一学年,
那时我才有机会接近真正的康桥生活,同时,我也慢慢的“发见”了康桥。我不曾知道
过更大的愉快。

①哥伦比亚,这里指哥伦比亚大学,在美国纽约。
②卢梭,通译罗素(1872—1970),英国哲学家、逻辑学家,1921年曾来中国讲学。
③康桥,通译剑桥,在英国东南部,这里指剑桥大学。
④福禄泰尔,通译伏尔泰(1694—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哲学家、作家。
⑤林宗孟,即林长民,晚清立宪派人士,辛亥革命后曾任司法总长。
⑥狄更生,英国作家、学者。徐志摩在英国期间曾得到他的帮助。
⑦fellowship即评议员资格。
⑧Trinity College的fellow,即三一学院(属剑桥大学)的评议员。
⑨郭虞裳,未详。



“单独”是一个耐寻味的现象。我有时想它是任何发见的第一个条件。你要发见你
的朋友的“真”,你得有与他单独的机会。你要发见你自己的真,你得给你自己一个单
独的机会。你要发见一个地方(地方一样有灵性),你也得有单独玩的机会。我们这一
辈子,认真说,能认识几个人?能认识几个地方?我们都是太匆忙,太没有单独的机会。
说实话,我连我的本乡都没有什么了解。康桥我要算是有相当交情的,再次许只有新认
识的翡冷翠①了。啊,那些清晨,那些黄昏,我一个人发疑似的在康桥!绝对的单独。

①翡冷翠,通译佛罗伦萨,意大列中部城市。

但一个人要写他最心爱的对象,不论是人是地,是多么使他为难的一个工作?
你怕,你怕描坏了它,你怕说过分了恼了它,你怕说太谨慎了辜负了它。我现在想写康
侨,也正是这样的心理,我不曾写,我就知道这回是写不好的——况且又是临时逼出来
的事情。但我却不能不写,上期预告已经出去了。我想勉强分两节写:一是我所知道的
康桥的天然景色;一是我所知道的康桥的学生生活。我今晚只能极简的写些,等以后有
兴会时再补。



康桥的灵性全在一条河上;康河,我敢说是全世界最秀丽的一条水。河的名字是葛
兰大(Granta),也有叫康河(Kiver Cam)的,许有上下流的区别,我不甚清楚。河
身多的是曲折,上游是有名的拜伦潭——“Byron’s Pool”——当年拜伦常在那里玩
的;有一个老村子叫格兰骞斯德,有一个果子园,你可以躺在累累的桃李树荫下吃茶,
花果会掉入你的茶杯,小雀子会到你桌上来啄食,那真是别有一番天地。这是上游;下
游是从骞斯德顿下去,河面展开,那是春夏间竞舟的场所。上下河分界处有一个坝筑,
水流急得很,在星光下听水声,听近村晚钟声,听河畔倦牛刍草声,是我康桥经验中最
神秘的一种:大自然的优美、宁静,调谐在这星光与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
性灵。
但康河的精华是在它的中权,著名的“Backs”这两岸是几个最蜚声的学院的建筑。
从上面下来是Pembroke,St.Katharine’s,King’s,Clare,Trinity,
St.John’s。
最令人留连的一节是克莱亚与王家学院的毗连处,克莱亚的秀丽紧邻着王家教堂(King’
s Chapel)的宏伟。别的地方尽有更美更庄严的建筑,例如巴黎赛因河的罗浮宫一带,
威尼斯的利阿尔多大桥的两岸,翡冷翠维基乌大桥的周遭;但康桥的“Backs”自有它的
特长,这不容易用一二个状词来概括,它那脱尽尘埃气的一种清澈秀逸的意境可说是超
出了画图而化生了音乐的神味。再没有比这一群建筑更调谐更匀称的了!论画,可比的
许只有柯罗(Corot)的田野;论音乐,可比的许只有肖班①(Chopin)的夜曲。就这,
也不能给你依稀的印象,它给你的美感简直是神灵性的一种。

 ①肖班,通译肖邦(1810—1849),波兰作曲家、钢琴家。

假如你站在王家学院桥边的那棵大椈树荫下眺望,右侧面,隔着一大方浅草坪,是
我们的校友居(fellows building),那年代并不早,但它的妩媚也是不可掩的,它那
苍白的石壁上春夏间满缀着艳色的蔷薇在和风中摇头,更移左是那教堂,森林似的尖阁
不可浼的永远直指着天空;更左是克莱亚,啊!那不可信的玲珑的方庭,谁说这不是圣
克莱亚(St.Clare)的化身,哪一块石上不闪耀着她当年圣洁的精神?在克莱亚后背隐
约可辨的是康桥最潢贵最骄纵的三一学院(Trinity),它那临河的图书楼上坐镇着拜伦
神采惊人的雕像。
但这时你的注意早已叫克莱亚的三环洞桥魔术似的摄住。你见过西湖白堤上的西泠
断桥不是?(可怜它们早已叫代表近代丑恶精神的汽车公司给铲平了,现在它们跟着苍
凉的雷峰永远辞别了人间。)你忘不了那桥上斑驳的苍苔,木栅的古色,与那桥拱下泄
露的湖光与山色不是?克莱亚并没有那样体面的衬托,它也不比庐山栖贤寺旁的观音桥,
上瞰五老的奇峰,下临深潭与飞瀑;它只是怯伶伶的一座三环洞的小桥,它那桥洞间也
只掩映着细纹的波粼与婆娑的树影,它那桥上栉比的小穿兰与兰节顶上双双的白石球,
也只是村姑子头上不夸张的香草与野花一类的装饰;但你凝神的看着,更凝神的看着,
你再反省你的心境,看还有一丝屑的俗念沾滞不?只要你审美的本能不曾汩灭时,这是
你的机会实现纯粹美感的神奇!
但你还得选你赏鉴的时辰。英国的天时与气候是走极端的。冬天是荒谬的坏,逢着
连绵的雾盲天你一定不迟疑的甘愿进地狱本身去试试;春天(英国是几乎没有夏天的)
是更荒谬的可爱,尤其是它那四五月间最渐缓最艳丽的黄昏,那才真是寸寸黄金。在康
河边上过一个黄昏是一服灵魂的补剂。啊!我那时蜜甜的单独,那时蜜甜的闲暇。一晚
又一晚的,只见我出神似的倚在桥阑上向西天凝望:——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
数一数螺钿的波纹:
我倚暖了石阑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还有几句更笨重的怎能仿佛那游丝似轻妙的情景:
难忘七月的黄昏,远树凝寂,
像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暝色
密稠稠,七分鹅黄,三分桔绿,
那妙意只可去秋梦边缘捕捉;……



这河身的两岸都是四季常青最葱翠的草坪。从校友居的楼上望去,对岸草场上,不
论早晚,永远有十数匹黄牛与白马,胫蹄没在恣蔓的草丛中,从容的在咬嚼,星星的黄
花在风中动荡,应和着它们尾鬃的扫拂。桥的两端有斜倚的垂柳与椈荫护住。水是澈底
的清澄,深不足四尺,匀匀的长着长条的水草。这岸边的草坪又是我的爱宠,在清朝,
在旁晚,我常去这天然的织锦上坐地,有时读书,有时看水;有时仰卧着看天空的行云,
有时反扑着搂抱大地的温软。
但河上的风流还不止两岸的秀丽。你得买船去玩。船不止一种:有普通的双桨划船,
有轻快的薄皮舟(canoe),有最别致的长形撑篙船(punt)。最末的一种是别处不常有
的:约莫有二丈长,三尺宽,你站直在船梢上用长竿撑着走的。这撑是一种技术。我手
脚太蠢,始终不曾学会。你初起手尝试时,容易把船身横住在河中,东颠西撞的狼狈。
英国人是不轻易开口笑人的,但是小心他们不出声的皱眉!也不知有多少次河中本来优
闲的秩序叫我这莽撞的外行给捣乱了。我真的始终不曾学会;每回我不服输跑去租船再
试的时候,有一个白胡子的船家往往带讥讽的对我说:“先生,这撑船费劲,天热累人,
还是拿个薄皮舟溜溜吧!”我哪里肯听话,长篙子一点就把船撑了开去,结果还是把河
身一段段的腰斩了去。
你站在桥上去看人家撑,那多不费劲,多美!尤其在礼拜天有几个专家的女郎,穿
一身缟素衣服,裙裾在风前悠悠的飘着,戴一顶宽边的薄纱帽,帽影在水草间颤动,你
看她们出桥洞时的恣态,捻起一根竟像没有分量的长竿,只轻轻的,不经心的往波心里
一点,身子微微的一蹲,这船身便波的转出了桥影,翠条鱼似的向前滑了去。她们那敏
捷,那闲暇,那轻盈,真是值得歌咏的。
在初夏阳光渐暖时你去买一支小船,划去桥边荫下躺着念你的书或是做你的梦,槐
花香在水面上飘浮,鱼群的唼喋声在你的耳边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黄昏,近着新月的寒
光,望上流僻静处远去。爱热闹的少年们携着他们的女友,在船沿上支着双双的东洋彩
纸灯,带着话匣子,船心里用软垫铺着,也开向无人迹处去享他们的野福——谁不爱听
那水底翻的音乐在静定的河上描写梦意与春光!
住惯城市的人不易知道季候的变迁。看见叶子掉知道是秋,看见叶子绿知道是春;
天冷了装炉子,天热了拆炉子;脱下棉袍,换上夹袍,脱下夹袍,穿上单袍:不过如此
吧了。天上星斗的消息,地下泥土里的消息,空中风吹的消息,都不关我们的事。忙着
哪,这样那样事情多着,谁耐烦管星星的移转,花草的消长,风云的变幻?同时我们抱
怨我们的生活、苦痛、烦闷、拘束、枯燥,谁肯承认做人是快乐?谁不多少间咒诅人生?
但不满意的生活大都是由于自取的。我是一个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决不是我们
大多数人仅仅从自身经验推得的那样暗惨。我们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产儿,
就比枝头的花与鸟是自然的产儿;但我们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离自然远似一
天。离开了泥土的花草,离开了水的鱼,能快活吗?能生存吗?从大自然,我们取得我
们的生命;从大自然,我们应分取得我们继续的资养。哪一株婆娑的大木没有盘错的根
柢深入在无尽藏的地里?我们是永远不能独立的。有幸福是永远不离母亲抚育的孩子,
有健康是永远接近自然的人们。不必一定与鹿豕游,不必一定回“洞府”去;为医治我
们当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遗忘自然”一张轻淡的药方我们的病象就有缓和的希
望。在青草里打几个滚,到海水里洗几次浴,到高处去看几次朝霞与晚照——你肩背上
的负担就会轻松了去的。
这是极肤浅的道理,当然。但我要没有过过康桥的日子,我就不会有这样的自信。
我这一辈子就只那一春,说也真可怜,算是不曾虚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
是真愉快的!(虽则碰巧那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时期)。我那时有的是闲暇,有的
是自由,有的是绝对单独的机会。说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认了星月的光明,草
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记那初春的睥睨吗?曾经有多少个清晨我独自冒着
冷去薄霜铺地的林子里闲步——为听鸟语,为盼朝阳,为寻泥土里渐次苏醒的花草,为
体会最微细最神妙的春信。啊,那是新来的画眉在那边凋不尽的青枝上试它的新声!啊,
这是第一朵小雪球花挣出了半冻的地面!啊,这不是新来的潮润沾上了寂寞的柳条?
静极了,这朝来水溶溶的大道,只远处牛奶车的铃声,点缀这周遭的沉默。顺着这
大道走去,走到尽头,再转入林子里的小径,往烟雾浓密处走去,头顶是交枝的榆荫,
透露着漠楞楞的曙色;再往前走去,走尽这林子,当前是平坦的原野,望见了村舍,初
青的麦田,更远三两个馒形的小山掩住了一条通道。天边是雾茫茫的,尖尖的黑影是近
村的教寺。听,那晓钟和缓的清音。这一带是此邦中部的平原,地形像是海里的轻波,
默沉沉的起伏;山岭是望不见的,有的是常青的草原与沃腴的田壤。登那土阜上望去,
康桥只是一带茂林,拥戴着几处娉婷的尖阁。妩媚的康河也望不见踪迹,你只能循着那
锦带似的林木想象那一流清浅。村舍与树林是这地盘上的棋子,有村舍处有佳荫,有佳
荫处有村舍。这早起是看炊烟的时辰:朝雾渐渐的升起,揭开了这灰苍苍的天幕(最好
是微霰后的光景),远近的炊烟,成丝的、成缕的、成卷的、轻快的、迟重的、浓灰的、

淡青的、惨白的,在静定的朝气里渐渐的上腾,渐渐的不见,仿佛是朝来人们的祈祷,
参差的翳入了天听。朝阳是难得见的,这初春的天气。但它来时是起早人莫大的愉快。
顷刻间这田野添深了颜色,一层轻纱似的金粉糁上了这草,这树,这通道,这庄舍。顷
刻间这周遭弥漫了清晨富丽的温柔。顷刻间你的心怀也分润了白天诞生的光荣。“春”!
这胜利的晴空仿佛在你的耳边私语。“春!”
你那快活的灵魂也仿佛在那里回晌。
伺候着河上的风光,这春来一天有一天的消息。关心石上的苔痕,关心败草里的花
鲜,关心这水流的缓急,关心水草的滋长,关心天上的云霞,关心新来的鸟语。怯伶伶
的小雪球是探春信的小使。铃兰与香草是欢喜的初声。窈窕的莲馨,玲珑的石水仙,爱
热闹的克罗克斯,耐辛苦的蒲公英与雏菊——这时候春光已是烂缦在人间,更不须殷勤
问讯。
瑰丽的春放。这是你野游的时期。可爱的路政,这里不比中国,哪一处不是坦荡荡
的大道?徒步是一个愉快,但骑自转车是一个更大的愉快,在康桥骑车是普遍的技术;
妇人、稚子、老翁,一致享受这双轮舞的快乐。(在康桥听说自转车是不怕人偷的,就
为人人都自己有车,没人要偷)。任你选一个方向,任你上一条通道,顺着这带草味的
和风,放轮远去,保管你这半天的逍遥是你性灵的补剂。这道上有的是清荫与美草,随
地都可以供你休憩。你如爱花,这里多的是锦绣似的草原。你如爱鸟,这里多的是巧啭
的鸣禽。你如爱儿童,这乡间到处是可亲的稚子。你如爱人情,这里多的是不嫌远客的
乡人,你到处可以“挂单”借宿,有酪浆与嫩薯供你饱餐,有夺目的果鲜恣你尝新。你
如爱酒,这乡间每“望”都为你储有上好的新酿,黑啤如太浓,苹果酒、姜酒都是供你
解渴润肺的。……带一卷书,走十里路,选一块清静地,看天,听鸟,读书,倦了时,
和身在草绵绵处寻梦去——你能想像更适情更适性的消遣吗?
陆放翁有一联诗句:“传呼快马迎新月,却上轻舆趁晚凉;”这是做地方官的风流。
我在康桥时虽没马骑,没轿子坐,却也有我的风流:我常常在夕阳西晒时骑了车迎着天
边扁大的日头直追。日头是追不到的,我没有夸父的荒诞,但晚景的温存却被我这样偷
尝了不少。有三两幅画图似的经验至今还是栩栩的留着。只说看夕阳,我们平常只知道
登山或是临海,但实际只须辽阔的天际,平地上的晚霞有时也是一样的神奇。有一次我
赶到一个地方,手把着一家村庄的篱笆,隔着一大田的麦浪,看西天的变幻。有一次是
正冲着一条宽广的大道,过来一大群羊,放草归来的,偌大的太阳在它们后背放射着万
缕的金辉,天上却是乌青青的,只剩这不可逼视的威光中的一条大路,一群生物,我心
头顿时感着神异性的压迫,我真的跪下了,对着这冉冉渐翳的金光。再有一次是更不可
忘的奇景,那是临着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草原,满开着艳红的罂粟,在青草里亭亭像是万
盏的金灯,阳光从褐色云斜着过来,幻成一种异样紫色,透明似的不可逼视,刹那间在
我迷眩了的视觉中,这草田变成了……不说也罢,说来你们也是不信的!
一别二年多了,康桥,谁知我这思乡的隐忧?也不想别的,我只要那晚钟撼动的黄
昏,没遮拦的田野,独自斜倚在软草里,看第一个大星在天边出现!
第2个回答  2011-10-02
荷塘月色 朱自清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睡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象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睡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有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彩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熟睡好久了。
第3个回答  2011-10-11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春 朱自清
第4个回答  2011-10-03
想飞 徐志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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