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亲:
您一定是很想很想我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在清明来临之前两次到梦中来看我呢?我也很想很想您啊,父亲!而这个梦于我似乎是期待以久的事情了,因为只有在梦里才又可以见到你那慈祥的面容和那双温暖的眼睛。
在梦里,我对您说:爸,跟我回家吧。您摇摇头说:回不去了,我的家就在这里呀,这里还有您的爷爷奶奶,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们呢。想必您也是很爱自己的父母吧。在梦里,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是的,您是再也回不来了,您带不走我,而我也无法把您留下来,我们从此相隔着茫茫的生死,尘世间有一些事是如此地让我们无能为力。
又到黄花菜盛开的季节了,小时候,一到清明,母亲就忙着泡糯米,煮叶子水,染五色糯米饭,红的、紫的、黑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整个季节都在散发着醇厚糯香的味道。在农村,祭奠已经带有神圣的宗教意味,这种风俗,被用来安慰生者的伤怀,不愿意承认死者的消失,是生者对死者最好的精神寄托了。
想起来,你离开我们已经有六年之久了。我常常在想,这六年来,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老朋友在陪您下象棋?有没有人帮您量血压?又有没有人叮嘱您每天吃药呢?又或者有没有特别孤单、想家的时候呢?
在您离开我的那些个日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常常在梦中醒来而无法入睡,那些我们相处的岁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感觉父亲您不在的日子自己很孤单,我常想,您怎么舍得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就离开了呢,内心里有着无比的委屈。
我上小学的时候,您每天都到学校接送我,门口卖米粉的老阿婆说:啧啧,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爸爸呢,这样的爸爸这样地疼爱女儿。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走遍了很多地方,医生告诉您说,我的腿治不好了,那一天我看到您流泪了,以前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您没有能赶回去送终,那个时候您没有哭,即使生活再苦再难您也从不流泪,您常对哥哥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为我您却流泪了,那是一个父亲无法抑制的伤心的泪水啊;而我是那样害怕地看到您流泪的样子,让我惊惧、心慌,那样的泪水让我至今回想起来也依然是心疼无比,它兑变成一幅感伤的风景画凝固在我的记忆中深处,永恒,永不裉色。
小时候,我病着的时候,您总喜欢用您的下巴来测量我额头的温度,您的下巴有短短的硬的胡须茬,有时候我会顽皮地用手来摸它,刺得手心发痒,便会咯咯地笑起来。最开心的事是您带我去看电影,那个时候我们常看的电影是《宁死不屈》、《地道战》,每次散场回来,我总是困乏得睡着了,您就背着我走着路回家,您嘴里吹着口哨,吹的是电影里的曲子,我趴在您的背上,感觉它好宽厚、好温暖,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露着可爱的笑脸伴着我们一路回家,那些夜晚是那样的皎洁、明亮。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便常常会溢出久久的暖意来:那样地温暖、安全。到后来,我也一直很喜欢电影与音乐。
父亲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车上两个人一起分一个老饼吃,以前那种五分钱一个的老饼,那个时候家里没有很多钱,我们就买了很多老饼做干粮,因为我们要走很远的路,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老饼了,您让我吃,我不肯,只好两个人分着吃,我们把它分成两半,很开心地吃着,丝毫不觉得它粗糙,也不觉得它有丝毫地不好吃,车窗外有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我们的身上,那么明媚、那么灿烂,至今回想起来,那样的场景依然那么地清晰、那么地温馨。现在,市面上是再也买不到那样的老饼了,我跑了好多家大超市也找不到它了,那种失落的感觉就好象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一样无比地惆怅,无比地伤怀。
您病中的时候,突然变得很瘦小了,而你原本是一个很高大的人呢,到后来您只能吃流质的食物,我一有空闲就到医院去喂你吃粥,象小时候你哄着喂我一样:乖,再吃一口,再吃一口。那个时候我真喜欢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点点的机会来照顾您,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的能为您做的一件事了,它让我的心里得到些许的安慰。那个时候真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让我能有更多的机会来为您再多做一些事。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想,来生就让我来爱您、照顾您,带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旅游,不让您再为*****一丝丝的心了,只是您要答应我哦,来世一定不可以如此失信,不可以再那样早就离开了我们。
我有一天把被子拿到楼下晒,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上的玉镯子都给摔碎了,人却一点事都没有,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母亲知道了开心地告诉我说:是的啦,这是你爸在天上保佑你呢。以前,我总喜欢问,人死后是否有灵魂存在,母亲告诉我说,亲人去世之后,依然常常会回到活着的人身边的,只是我们看不到,那种关怀,那种爱,是一直存在的。母亲的话我真的居然就相信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您的神灵始终都会在身旁庇佑着我,仿佛您从来就未曾离开过,对吧?
老家的人告诉我说,只要把收信人的姓名写在祭奠用的信封上,自己的亲人就会收到信件了,我不是思想很守旧的人,但我还是很虔诚地在信封工工整整地写上:××父亲收,我一想到您收到这封信时开心的样子,我的内心里都会溢出笑声来了。
今天就写到这里了,父亲晚安!父亲保重!
您心爱的女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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