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赏析
《狂人日记》中的主人公狂人,是作为现代小说史上第一个反叛者出现
的,其中不无鲁迅自身的战斗光泽“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籍那在寂
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悼于前驱”,狂人首先是猛士,他在反封建的斗争中,
充满着“义勇和正气”,其力量来源于对封建制度的深刻认识。二十年代,是
思想启蒙的时代,同时也是思想意识开始萌芽的时代,当时对于这萌芽后的含
苞欲放,还需进行一场血与肉的搏斗,狂人这样做了,“从来如此,便对么”?
觉醒者的狂人发出了这样的诘问,正是对几千年封建文化及其代表势力的怀疑
与否定。狂人执着勇猛,看穿一切“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
斜斜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的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
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都是‘吃人’!”用“吃人”两个字作
了简明直接的概括和深入骨髓的揭露和批判。他对旧制度的这种纵横睥睨,通
贯历史的深刻剖析,相当彻底地揭穿了封建制度与封建礼教的反动本质。《狂
人日记》的价值在于以“狂人”特有的心理躁动深刻地揭示出觉醒者向封建文
化的宣战,亦即“表现的深刻”。狂人虽然已经觉醒了,对于觉醒后该怎样,
他却认识很朦胧,但他那种反封建的勇猛与执着精神和坚定的信念无疑为知识
分子作了表率作用,是值得他们学习的,这也正是鲁迅的目的所在。
《药》鉴赏资料
(一) 品味语言,把握形象
鲁迅先生刻绘人物惯用白描手法。往往是平实简易的几个词,就把人物的性格心理描绘得惟妙惟肖。《药》中对康大叔的刻绘就是典型的例子。作者紧扣身份,抓住特征,运用精练传神的动词,将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最精彩的文字有两处:
①.驼背五少爷话还未完,突然闯(走、冲)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披(穿)一件玄色布衣,散(松、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扎、系)在腰间。刚进门,便对老栓嚷(叫、说)道``````
②.那人便焦急起来,嚷(哼)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抓)过灯笼,一把扯(撕)下纸罩,裹(包、托)馒头,塞(递)与老栓;一手抓(接、拿)过洋钱,捏(掂、数)一捏(掂、数),转身去了。嘴里哼(叫)着说:“这老东西``````”
着重号和括号里的词语的笔者添加的,目的在于引导学生比较赏析,以加深对人物形象的了解。文段①是描写康大叔走进茶馆的情景。动作粗鲁,着装随意,嗓门特大。“走”字随意,步态平缓,与突如其来的情境不吻合,“冲”字则指向明确,力度有余而霸气不足,唯有“闯”字,才恰到好处地活画出康大叔莽撞粗野,目中无人的神态。着装方面,“穿”、“扣”、“扎”、“系”给人的感觉是严整、规范,平淡有余而个性不强,“披”、“散”、“捆”则可见出康大叔的蛮横粗鲁、面目可憎,一副十足的地痞流氓相,无赖又无耻!进门便“嚷”,毫无顾忌,放肆无礼,无异于凶神恶煞。而“叫”字音量不足,程度不重,“说”字平淡,略显斯文,显然,用这两个词来描摹康大叔的语调声态是不恰当的。
文段②描写康大叔出场“卖”人血馒头的情景。他粗野无赖,贪婪凶暴,是一个黑面兽心的地头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嚷”字高声大气,焦急暴躁,“哼”字则显做贼心虚,底气不足。“抢”字动作迅猛,霸气十足,“抓”字则动作轻微,于境不符。“扯”、“裹”二字动作干脆果决、不拖泥带水,足见康大叔出卖人血馒头的娴熟在行,“撕”、“包”、“托”则慢条斯里,神态庄重,“塞” 字不管对方同意与否,也不问对方的喜怒哀乐,强行给予,非拿不可,“递”字则斯文客气得多了。“抓”字写康大叔主动抓抢,贪婪粗鄙,急不可耐,“接”字被动,“拿”字平淡,“捏”字有极强的表现力。大家可能会想,他接过钱后为什么不掂一掂,数一数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康大叔这种人是地头蛇,他说要十块钱,你是不敢给他九块九的,所以他很放心,只是捏一捏就走了,他不怕你亏他。最后一个“哼”字则是钱财到手,还愤愤不平,嫌华老栓胆小怕事,嫌华老栓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爽快。“叫”字则没有这种潜台词效果。
通过以上更词易字的比较赏析,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鲁迅先生用字遣词的形神兼备,自成高格的特点,无疑这对我们的写作训练是一个很好的启示。
(二) 品味细节,体会情意
文学作品中成功的细节描写可以渲染情境气氛,凸现人物性格,表现主题思想。鲁迅先生的小说《药》别具匠心地安排了两个细节,“花环”和“乌鸦”。人们对这两个细节的优劣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教学中适时引导学生对这两个细节进行品味,引发他们的纵横比较,深入讨论,这对于提高他们文学欣赏的兴趣和审美水平是很有帮助的。
先说“花环”,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说过一段话:“所以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了一个花环。”一句话,鲁迅先生在瑜儿的坟上安排了一个花环,是为了给作品阴冷凄清的色调增加一点“热度”和“亮色”,暗示夏瑜流血牺牲,革命后继有人,给人以憧憬和希望,但同时,鲁迅先生也意识到,这花环是“平空”添上去的,用课文中的话来说是“没有根”的。为什么呢?原因有二,其一,从当时的习俗来看,清末还没有送花圈志哀的习俗。现实主义要求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也包括细节真实,即细节源于生活,忠实于生活,它的出现或存在有现实生活的必然可能性。花环“的安排显然违背了这一要求。
其二,从小说所塑造的人物来看,似乎找不到一个会送花圈的人。因为前几节所写的事和人中,无论是间接的或直接的,都看不出有对夏瑜的一点同情的表示的,康大叔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刑场看客争先恐后,一睹为快,狱卒阿义乘人之危,敲诈勒索,夏三爷远祸全身,出卖侄儿,茶馆常客养尊处优,百无聊赖。他们对夏瑜或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或愤然不平。华老栓夫妇关心儿子的病痛生死,不问他人的命运好歹,夏四奶不以为荣,反以为耻。没有一个人同情夏瑜,更不用说理解和支持了。前面几节没有相应的伏笔暗示,后面花环的出现就显得唐突不顺。契诃夫说过,小说创作的时候,如果你在前面的章节里安排了一支枪挂在墙上,那么后面就一定要写到有人使用这支枪。意思很简单,细节的出现要符合情节的安排,要前后照应,前面有伏笔,后面有照应,小说才文脉顺畅,结构严谨。同样是《药》华小栓的“死”就处理得很好,前面三节一共七次写到小栓的咳嗽,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这暗示着他病情的日趋恶化,第四节写到他的死就有了着落,前后关照。莫泊桑的小说《项链》,结尾写那挂项链是假的,顶多值五百法郎。前面也作了充分的铺垫、暗示,路瓦栽夫妇到珠宝店买项链时,老板“查看了许多帐薄”后说,“``````我只卖出这个盒子。”说明项链与盒子不是原配。早在借项链时,佛来思节夫人显得很随便,说明项链并不怎么贵重。而还项链时,佛来思节夫人并没有打开盒子检查真伪,可见其价值一般。前后呼应,天衣无缝。相对而言,<<药>>的“花环”的出现显得无根无据了。
再说“乌鸦”,《药》的结尾着意描写“乌鸦”这一细节,颇有深意。其一,渲染气氛。在周围便死一般静的坟场,“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缩着头,铁铸一般站着。”“他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忽听得背后‘哑——’的一声大叫,两个人都竦然的回过头,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一副漆黑冷峻、缩头缩脑的站相,一声突如其来、情势吓人的大叫,一个张开两翅、挫身迅飞的动作,使人感觉到凄清阴冷,毛骨悚然,况且这乌鸦还是不祥之物呢。其二,凸现主旨。作为革命者母亲的夏四奶奶,对于儿子的死始终不明不白,她相信人死了有魂魄,以为花环就是儿子的阴魂“显灵”,并希望由乌鸦的动作得到验证,她万万没想到,乌鸦并没有按她的意图飞上坟头,而是“远走高飞”了。这实质上就暗示了夏四奶奶相信的因果报应,乌鸦显灵这种迷们思想的破产,从而也就更鲜明地表现出要唤醒民众的主题。如果我们把乌鸦换为喜鹊,显而易见,吉祥喜庆的喜鹊出现在这里,不伦不类,既破坏了小说整体(特别是坟场)冷清,幽暗的气氛,又冲淡了小说的主题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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