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悭吝人》,5幕喜剧,又译《吝啬鬼》,是法国著名喜剧作家莫里哀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可以和《伪君子》媲美的作品。1668年,《悭吝人》首次上演。
《悭吝人》的主人公阿巴公是个放高利贷的老鳏夫,认为“世上的东西,就数钱可贵”。他老怕别人算计他的钱,就把一万金币埋在花园里。他想娶年轻姑娘玛丽雅娜,但玛丽雅娜前来相亲时,却与阿巴公的儿子克莱昂特到花园里去幽会了,原来他俩早已相爱。阿巴公气得暴跳如雷。又发现埋在花园里的钱丢了,顿时痛不欲生。克莱昂特表示,若能得到玛丽雅娜,保证找到丢失的钱。阿巴公一口答应。原来钱是乔装佣人的贵族青年法赖尔偷的,这时他也公开了他与阿巴公女儿艾莉丝的恋情。两对年轻人喜结良缘。
《悭吝人》是性格喜剧,阿巴公为了攒钱,省吃俭用,招待客人时往酒里掺水,自制日历,将吃斋的日子延长,还到自己的马棚里去偷马料,挨了车夫的打。为了钱,他可以放弃心爱的姑娘。这表明钱一旦被摆到至尊的地位,就会成为一种丑恶的力量。在法语中,“阿巴公”已成为“吝啬鬼”的同义词。
作品鉴赏
莫里哀写作《悭吝人》时,受了古罗马喜剧家普劳图斯(T.M.Plautus,约公元前254—前184)的喜剧《一坛黄金》的启发。但莫里哀的剧本大大地超过了普劳图斯的作品。第一、《悭吝人》以金钱为经,爱情为纬,并不像《一坛黄金》那样只单纯描写欧克里翁发现藏金和失而复得的故事,情节丰富生动多了。第二、剧本的主人公作为一个阶级的典型,反映了一个时代,并不像《一坛黄金》那样写的是一个穷人,他的遭遇带有偶然的性质。《悭吝人》在人物塑造方面,莫里哀仍然采用自己擅长的手法:集中写好人物的某一特征,某一欲念,从而突出人物的个性。
贪婪和吝啬是阿巴公的绝对情欲和性格的基本特征。阿巴公满脑子是埃居、放债和生息。金钱是他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和子女冲突的焦点。他克扣子女的花费,贪没子女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财产。他要女儿嫁给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因为对方“不要赔嫁费”。他要儿子娶有钱的寡妇,因为这不仅不花钱,还可以捞到一大笔收入。
仆人拉弗赉史对阿巴公的脾气了解得很透彻。他说阿巴公“爱钱比爱声名、荣誉和道德还厉害,他看见了一个跟他要钱的人,马上会难受得抽筋。跟他要钱就等于在他致命的地方打了他,就等于在他心上刺了一刀,等于剜掉了他的五脏。”因此,阿巴公为了钱,对所有的人都刻薄无情。
阿巴公捞钱的主要方式是放高利贷。他盘算着如何把尽量多的钱拿去生息。当他看到儿子花费在穿戴上的钱时,马上心痛起来。他说;“我敢打赌仅仅假发罩跟绸带两项,至少得值二十个比斯托;二十个比斯托,就按十二分之一放出去生利的话,一年就可以得到十八个利物儿六个索尔八个德涅。”他并不责备儿子赌钱,而是责备他没有把赢来的钱,交给他去放债。阿巴公的放债手段十分毒辣而狡猾。开头他甜言蜜语,以低利息诱人上钩。说什么:“放债人为求良心上没有丝毫负担起见,情愿只取五厘利息出借他的钱财。”接着,他便诡称手头并无现款,他还得向别人转借,以二分利息借进,因此这项利息必须由借债人负担。结果他把利息加到二分五厘,比别人还高出四分之一。最后他又提出现款不够,只能付一万二千法郎,其余三千法郎要用旧衣物、家具、首饰等折付。实际上,他的这批破烂物加在一起还值不到六百法郎。但他掌握了借债人的心理:当他们急需用钱时,即使条件苛刻些也会接受的。正如他儿子说的:“这个强盗是刀子比在我的脖子上,紧紧地攥住我了。”
阿巴公把金钱当作人生追求的理想目标。因此丢了钱,便要了他的命。剧作家卓越的成就之一,就是他把主人公这一心理状态,生动逼真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一坛黄金》的主人公欧克里翁在他丢失了黄金后,曾大喊大叫地说;“我完了,我死了,我被人杀害了。”但还没有阿巴公那样疯狂和痛不欲生的程度。阿巴公大叫说:“你一被人抢走,我的依靠、我的安慰、我的快乐就全没有了,我算是整个完蛋了,我还活在世上干什么啊?没有你,我简直活不了啦。全完啦,我实在受不了啦;我要死,我死啦,我已经入土啦。”
欧克里翁要求“把那偷金子的人告诉我”,他并不怀疑所有的人。阿巴公则要求把所有的人都绞死,要求法官一个不漏地审问他全家。如果法官找不回他的钱来,他“连司法官员一齐控告”。因此,阿巴公“爱钱如命”的性格比欧克里翁更突出、更可笑。
欧洲的一些作家写过不少吝啬鬼的形象,但都把他写成是不要享受的。其实不然,金钱和享受是分不开的。只是在吝啬鬼身上这两者之间经常发生矛盾罢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在资本家个人的突出的胸内,同时展开了积累情欲与享受渴求之间的浮士德士德式的冲突。”
莫里哀塑造的阿巴公正是这样一个人物。他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他还是要享受的,他有男女仆人,有厨子和马车夫(虽然都由雅克一人担任)、马车。而且像他这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有色欲。他爱上了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美丽姑娘,一见面就赞美她是“明星群中最美丽的一颗”。他不顾旁人和儿女的笑话,决定要娶她。
然而,他那享受欲、色欲,总是和他那吝啬、怕花钱的积累欲发生冲突。为了色欲,他可以不要对方的赔嫁费;为了金钱,他又抱怨“一个女孩子一点赔嫁都不带过来是没有人要的”。他明知玛丽亚娜的母亲拿不出钱来,但他还要媒婆转告她“加紧张罗张罗,卖点气力,总得从自己身上出点血。”阿巴公喜欢玛丽亚娜,可是当克雷央特把阿巴公的钻石戒指脱下来,送给玛丽亚娜时,他恨得咬牙切齿。暗暗骂儿子是“刽子手”,“该上绞架的胚子!”甚至当克雷央特用预先定购的点心款待玛丽亚娜时,他吩咐瓦赖尔尽可能地把点心抢救些回来,“回头好给商店退回去”。
最后,阿巴公的宝贝箱子丢了。金钱和色欲的矛盾发展到顶点。克雷央特要挟父亲在两者之中任选一个。阿巴公终于选择了金钱。这进一步强调了阿巴公的性格本质。
为了充分展示阿巴公悭吝的性格。莫里哀通过大量的细节和夸张的描写来刻画他。在第三幕阿巴公安排请客吃饭一场表现得尤为突出。他吩咐佣人用八个人的饭菜款待十个人。在酒里要多羼水,不能对客人劝酒,要等客人口渴要喝的时候再斟酒,还要准备一些客人一吃就腻的菜肴。他要女儿管理从席上撤下来的东西,留神别叫仆人给糟践了。瓦赖尔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应该为生存而吃饭,不是为吃饭而生存。”他认为这是至理名言,应当用金字刻在饭厅的壁炉上。
普劳图斯的《一坛黄金》里,采用一些夸张性的描写来表现主人公的吝啬。如欧克里翁在理发时,把剪掉的指甲都要收回家。一次,一只老鹰叼走了他的饭,他便上法庭去控告。同样,莫里哀在剧本中也采用夸张的写法。如厨子雅克揭发阿巴公自印了一种日历,他在日历上把每个季度的斋戒日增加了一倍,目的是让家里人多吃几天素,好节省几个钱。他在辞退仆人或发工钱的时候,总是准备好一场大吵,以便找出理由不给钱。有一次,他要求法庭传街坊的猫上堂,因为它吃了一块他吃剩的羊腿。他还在夜里跑到自己马厩去偷喂马的荞麦,结果被马车夫揍了一顿。当阿巴公的儿女要结婚时,他竟厚着脸皮要亲家给他做一件新衣裳,以便他在婚礼上穿。
细节和夸张对于揭示阿巴公的性格起了重要的作用。古希腊美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喜剧的目的在于将我们所看见的人,表现得更坏些。”因此,这些符合人物个性特征的描写和夸张是必要的,也符合艺术的真实的。阿巴公由于贪婪和吝啬变得完全丧失人性和人格。《伪君子》中的奥尔恭曾说过,他可以看着兄弟、儿女、母亲和妻子死掉全不在乎。但这是受了伪君子的愚弄,出自一时的感情,当他看到儿女哭时,还“觉得心软”。而阿巴公的心肠却像冷铁块。当福劳辛在夸他身体棒,“不但能亲身埋葬您的儿女,还能埋葬您儿女的儿女”时,他竟高兴地说:“那太好啦!”当玛丽亚娜到他家相亲时,他怕玛丽亚娜见了他的儿女会见怪,连忙向她解释说:“您看见我有这么大的两个孩子未免有点惊奇,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把两个都打发出去。”
剧本末了有个对比的镜头:一方面是富有人性的昂赛末急于要去看他那失散多年的、患病的妻子;另方面是丧失人性的阿巴公急于要去看他那宝贝的箱子。从而强调了阿巴公从钱孔里看世界的狭隘、冷漠、自私的心理。《悭吝人》中除了阿巴公这个典型人物,其余的人都是作为陪衬而出现的。莫里哀并没有着力去刻画他们。在这方面,俄国著名批评家别林斯基说得很好。他说:“《悭吝人》中所有其他的人物只是宣传吝啬是一种缺陷的配角,其中就没有一个人是过着自己生活和为自己而生活的——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更好地烘托出那喜剧的主人公而臆造出来的。”
莫里哀是写喜剧性冲突的能手,这在《悭吝人》一剧中得到充分的反映。阿巴公和儿子克雷央特在爱情和金钱上的冲突是剧本的主要冲突。昂赛末和儿子瓦赖尔在爱情上的矛盾作为烘托。而昂赛末在金钱上的慷慨行为,爱情上能体谅青年人(如主动放弃爱丽丝,积极促进儿女的婚事)恰好和阿巴公形成对照。
莫里哀把精力放在对主要冲突的描写上。剧本中出现了许多极妙的经过精心布置的喜剧冲突的场面。如父亲放高利贷正好放给自己的儿子,儿子借阎王债正好借到老子的身上。
第二幕第二场,阿巴公父子会面的一场,突出地表现了他们在金钱上的冲突:
阿巴公怎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甘心走这种万恶的绝路的就是你。
克雷央特怎么,我的父亲!干这种丢脸事情的就是您。
阿巴公借这种违法的债来败家的就是你?
克雷央特想用这种罪恶滔天的高利贷来发财的就是您?
阿巴公干了这种事之后,你还敢站在我的面前?
克雷央特干了这种事之后,您还有脸见人。
父亲咒骂儿子浪荡败家,儿子怒斥父亲重利盘剥,黑了心肝。在爱情上,阿巴公父子的冲突更为尖锐。父亲喜爱的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是儿子心上的人。父亲不肯让步,儿子也不肯让步。
第四幕第四场这种冲突发展到了顶点:
克雷央特好呀,我的父亲,您就是这样戏弄我吗!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那我就明白告诉您,我对玛丽亚娜的爱情是绝不能放弃的,为跟您争夺这个女子,不管多么极端、多么过分的事我也敢做;您虽然已得到了她母亲的同意,可是我会有其他方面的援助来帮我打这个仗。阿巴公怎么,你这个杀胚!你竟敢来夺我嘴里的肉?克雷央特是您抢了我嘴里的肉,按日子算我还在您之前。阿巴公我不是你的父亲吧?你不应该尊敬我吗?克雷央特这种事并不是儿子必须让父亲抢先的事;爱情是六亲不认的。
关于阿巴公父子冲突的事,在欧洲一直有过许多议论。不少人指责莫里哀把父子间的关系写得太过分了。连法国启蒙主义者卢梭也接受不了,他认为父亲固然不像父亲,儿子却不可以不像儿子。他把《悭吝人》当作伤风败俗的一例。德国在上演这部剧本时,把父子关系改为亲戚关系。这种看法和做法都是偏颇的。莫里哀的伟大就在于他在金钱统治一切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看到了资产阶级父子间关系的实质,揭发了金钱的罪恶和拜金主义者的愚妄。反之,剧本的尖锐性和讽刺性就要大大地削弱了。
除了以上基本冲突外,还有大量围绕情节展开和表现阿巴公性格的喜剧性场面。如第三幕第五场中,阿巴公听信了福劳辛的劝告,戴着老花眼镜,穿着灯笼裤,挺着鼓鼓囊囊的胸膛会见玛丽亚娜的场面;第四幕第四、五场厨子雅克调解阿巴公父子冲突的场面;第五幕第三场,阿巴公要瓦赖尔承认偷了他一万埃居的事,而瓦赖尔却承认偷了他女儿爱情的事等。这些喜剧性场面既丰富了剧本的情节,也有助于表现人物个性和基本冲突,使剧本幽默生动、活泼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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