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6年,投资30多亿元的中国国家大剧院今年6月15日拆除围挡,正式全景亮相于北京长安街的南侧;9月25日,《红色娘子军》、《天鹅湖》、《江姐》等七部涵盖了歌剧、芭蕾、京剧等各大表演艺术门类的剧目在国家大剧院试演中“登台”。国庆期间,在聚集了紫禁城、天安门、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等多个重要景点的天安门广场区域,闪着金属光泽的国家大剧院成了新的旅游热点。
然而,当年这个人民大会堂西侧的建筑被选定采用法国设计师保罗安德鲁的“巨蛋”方案时,争议就此起彼伏。直到今天大剧院落定,争议仍没有平息。不过,设计师安德鲁对所有的争议似乎一直安之若素。日前,他受邀在外交学院做了题为“国家大剧院的探索之路”的演讲。讲台上,安德鲁欣喜的展示着他在大剧院建设的不同时期亲自拍摄的照片,如数家珍的解读着他赋予这个设计的思考,并用法国式的幽默“回击”对于他作品的指责。
今年69岁的安德鲁出生在法国波尔多,毕业于法国高等工科学校、法国道桥学院和巴黎美术学院。他29岁时设计了圆形的巴黎查尔斯戴高乐机场候机楼,从此奠定了在建筑设计界的地位。其后他作为巴黎机场公司的首席建筑师设计了尼斯、雅加达、开罗、上海等城市的国际机场。不过安德鲁不是只设计跟机场“沾边”的建筑,除了北京的国家大剧院,他还参与了巴黎德方斯地区的大拱门、英法跨海隧道法方终点站的设计。
不过,国家大剧院仍被安德鲁称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他在演讲中说:“国家大剧院这个工程需要我全身心地去投入,它像吸血鬼一样把我的血都吸干了。”安德鲁认为,在天安门广场众多的建筑物中,国家大剧院是对天空冒犯得最少的建筑物,“它接纳了天空的倒影,谦逊而又强大”。在解释为什么大剧院要建在“一汪水面”上而观众要从水下进入剧场时,安德鲁说这样设计的含义是:建筑物令人无法触碰,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将军,不管你动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找到这样一个神秘的山谷;它没有窗,必须从下部进入,给人一种神秘感。他甚至玩起了这样的幽默:“在国家大剧院的水池中,你会发现人民大会堂的倒影,这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当时我就对我的业主说,你应该给我双倍的报酬,因为除了国家大剧院,你还看到了两个人民大会堂,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水上。”
不过,安德鲁有的不仅仅是法式幽默,还兼具法式的“顽固”。他回忆在讨论设计方案时,业主方希望他能把这个建筑往后退60米,他的回答是——“我不能像推家具一样推建筑物,我只会做我脑子中想做的东西”,回绝了对方的要求,并且进一步坚持四周不要低矮的灌木丛,而是要把它放在水面上。“在上大学时,我曾经修过‘你有不服从的责任’这门课,不过当时我确实想过这样坚持可能会失去这次竞标的机会;但最终他们接受了我的方案,所有人都违背了规则,我和评审委员会,所以说艺术的真谛就是一种共同的背叛”,安德鲁笑着讲道。
在演讲后,在场的学生和记者对他进行了提问。
问:法国卢浮宫前的金字塔是华裔设计师贝聿铭的作品,这个作品曾在法国引起了很多争议。现在,很多中国人可能会对您的作品提出很大的质疑,您是否做好了应对质疑准备?
安德鲁:在中国,我遇到这样的质疑的机会和当年贝聿铭完全一样。当初他们说这个华人建筑师对法国文化一无所知;到了中国,就会说(我)这个法国人对中国文化一无所知。我找到了当时那个时期的法国报纸和那些文章说得几乎和现在完全一样。我对自己说当初贝聿铭先生顶住了,那么我也要顶住。我希望我和他做得一样好。最后我希望大家像喜欢贝聿铭的金字塔一样喜欢我的国家大剧院。现在谁要是把卢浮宫前的这个金字塔去掉的话,所有的法国人都会不满。
问:如果质疑声很强,这会影响您坚持自己方案的热情吗?
安德鲁:我不会因为质疑的声音而放弃我的热情,因为我认为像这样一个重要的建筑物引发一些争论甚至是激烈的争论是非常正常的、非常好的事情。争论是可以的,但是争论结束之后要有一个决定。
还有人说中国还没有富裕到这个地步,还有其他的工程比这个(国家大剧院)更紧要,这个观点很有力。我的观点是,建筑物是穷人的荣誉。法国在建造巴黎歌剧院的时候,还远远没有解决法国的贫困问题,可是难道巴黎歌剧院建造之后不是所有的巴黎人都为之感到骄傲吗?并不是说他们每天都要去歌剧院,而是因为歌剧院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和骄傲。
另外,还有人说大剧院像一个“牛粪”,我说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牛(笑),我曾经长期在乡下生活,我见过所有的各种形态的牛粪,完全与之不同。还有一种论调是说安德鲁先生没有文凭,他只有工程学的文凭而没有建筑师的文凭。即便我没有文凭,我都会感到很骄傲,因为有两位建筑师虽然没有文凭却取得了伟大的成绩。虽然我不聪明,但是这两张文凭我确实有。
问:您希望通过您的作品传达什么样的信息,表达一种什么样的理念?
安德鲁:建筑物不承载信息,没有信息也没有意图。就像如果一个小说有什么创作意图的话,那它就会像一个商品上面标有价签。另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表达方式:如果你想传递信息,请去邮局。我认为作品创造出来是等待人们来欣赏,人们从中可以找到自我,但是却没有必要影响这些人,一个新作品是等待人们来发现的。
问:您是否从别人的方案中得到了启发?
安德鲁:我不认为在国家大剧院的设计中我吸纳了别人的想法,但是我以往经常这样做,而且心平气和。我不会照搬照抄别人的作品。我经常说从别人的作品当中获得启发是非常聪明的做法,而抄别人东西而没有自己的东西是非常落伍的做法。
问:北京的空气污染比较严重,不像巴黎那样,也不像中国南方的城市或者海滨城市那样,没有多少的土。大剧院的大蛋壳很容易遭受空气污染,可能每个月都要洗一下,请问您来之前考虑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安德鲁:我在设计过程中和之后都考虑到了这点。确实,北京这个城市的风比较大,尘土都往这边刮,这是个事实。但在我看来,无论大剧院的屋顶、传统中国式的屋顶,尘土的堆积是一样的。即便故宫的琉璃瓦屋顶色彩也在污染中打折扣,我们这个不会比故宫更甚。另外一个区别是屋顶的金属部分,在我看来,它的清洗间隔可以很长,三个月或者六个月洗一次,或者更长。而它玻璃的部分正相反,必须得经常擦拭。这并不是要保持它的外观,而是因为这个玻璃是可以透视的,要保证从内部往外看的视觉效果。这个玻璃能够每个月或者每两个月擦一次是最好的,为了这种美好的效果值得付出一点代价。
问:听说您已经在国家大剧院观看过演出,那么您是否是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的观众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您认为实际效果和图纸上的吻合吗?
安德鲁:我曾经作为观众看过两场演出,也去了三四个不同的地方观看。我觉得效果还是很好的。音响效果我觉得也是不错的,当然,这是从我这个70岁的老人的角度,而我的听力可能有所下降,会有一些仪器设备比我的耳朵要灵敏。最终的测试要在12月初,对这三个剧院都要进行全面的测试。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们是100%还是95%达标。
问:您曾说30年来一直不顾外界的干扰来完成自己的作品,在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和建设上您是怎样去排除各种“干扰”的?
安德鲁:那些质疑的声音,说实话,要想完全抵抗住它们是很难的。给你打一个比方,如果你像一个大象有那么厚的皮的话就可能刀枪不入,但是这就再也不是一首诗(安德鲁曾把建筑比作诗),而是一个“蠢物”。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一个“蠢物”的话,所有的这些叮咬确实会让你感到痛苦,所以我们知道要有勇气,要拿出勇气。有个人告诉我要像巴黎的烤牛排一样,内心非常的柔软但是外壳非常的坚硬。
问:在国家大剧院的设计上您有什么遗憾吗?
安德鲁:其实有很多但是不能都说,只能说一个,就是用于三座剧院分割的v有一个水带。一开始我是想把它改造成两个真正的湖作为三个剧院的分割。不管是运用高科技也好,低科技也好,不论运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这一目的,但是后来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放弃这样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湖的设计,很遗憾。 (本文来源:环球杂志 作者:王晓楠 李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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