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讲究了这番话后,刻柏斯又说道:“苏格拉底,你刚才所说的其他部为都很精彩,但关于灵魂问题我还要向你请教。你说普通人在灵魂即将解脱时都忧心忡忡,觉得灵魂离开肉体以后就再不会在任何地方存在了,也许它在人死的那一天就被驱散和毁灭。灵魂出现时无声无息,离开时也无声无息,就像烟气一样化为乌有,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当然,苏格拉底,我们热切希望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即灵魂脱离了一切罪恶以后,仍然作为独立的整体存在。但我认为,相信灵魂在肉体死亡之后仍然存在,仍然能够保目自己的活力和智力, 需要非常坚定的信仰和信念。”
“非常正确,刻柏斯,”苏格拉底说,“但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你是否愿意我们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搞清楚人死后灵魂仍然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这种观点是否正确?”
“就我而言,”刻柏斯说,“能听你说明这个问题当然是令人愉
快的。”
“总而言之,”苏格拉底说,“我并不认为此刻听到我们讨论的任何其他人,即便是一个喜剧诗人,会说我现在是在浪费时间谈论与我无关的问题。所以,如果你想听听我的想法,我们最好继续进行讨论。我们就从这个问题开始吧:脱离了肉体的灵魂是否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我们大概都记得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大意是说灵魂离开这个世界后的确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并且能够再度回到这个世界起死回生。如果有生命的人是由于灵魂转世才获得生命这点可以成立,那不就得承认我们的灵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吗?如果灵魂不先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它们就不可能再度转世;如果生来自死而不能来自其他任何东西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们的观点的正确性就得到了有力的证明。相反,如果这点是不正确的,我们就需要重新论证。”
“正是这样。”刻柏斯说。“如果你想更容易地理解这个问题,”苏格拉底说,“那就不仅要联系人类来思考它,而且要联系全部动物和植物来思考它。让我们来看看每种东西,包括能够繁殖后代的存在物,是否都是以下面这种方式,而不是以其他方式产生的。我们所说的这种方式,是指何个事物只能产生于它的对立面,每个事物都有其对立面。
例如,美县丑的对立面,公正是不公正的对立面,其他类似的例子多得难以计数。我们来考虑一下,每个具有对立而的事物都产生于其对立面而不能产生于其他的源泉,是不是一条必然的规律。我想,一个变得较大的事物在变大以前必定是较小的吧?”
“是的,”
“同样道理,如果它变得较小,一定先是较大的,然后才会变得较小吧?”
“是这样。”刻柏斯说。
“懦弱出自强壮,快产生于慢,对吗?”
“当然了。”
“还有一个例子:如果一个事物变坏了,它不是从较好的变来的吗?如果一个事物变得较公正,岂不是源自较不公正吗?” “当然。”
“我们现在是否同意,”苏格拉底说,“每一个事物都产生于对立面这种方式?”
“完全正确。”
“还有一个问题。这些例子是否还能说明,在对立的两方中有两种产生过程,一种是从第一个对立面到第二个对立,另一种是从第二个对立面到第一个对立面?在较大和较小的对象之间,难道不存在增大和缩小两种过程吗?我们难道不能用增大和缩小来形容它们吗?”
“当然可以。”刻柏斯说。“在分离和结合、变冷和变热以及其他对立面之间不也是这样吗? 即使我们有时候不使用这一术语,对立的一方产生于另一方,并且从一方产生出另一方有一个过程,难道就不是普遍有效的吗?”
“当然是普遍有效的。”刻柏斯说。
“那么好吧,”苏格拉底说,“正如睡是醒的对立面一样,生是否也有其对立面呢?”
“有。”
“是什么?”
“正是死。”
“如果生和死是相互对立的,也是相互产生的,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两种产生过程?”
“正是这样。”
“很好,”苏格拉底说,“那么我要来说明 刚才提到的一对对立面、对立面本身以及它们之间的产生过程;其他的则由你来说明。我要说明的对立面是醒和睦,我认为醒产生于睡而睡产生于醒,存在于它们之间的产生过程是入睡和觉醒。这么说你感到满意吗?”
“非常满意。”
“现在请你用同样的方式向我说明生和死的情况。”苏格拉底接着说:“你不承认死是生的对立面吗?”
“不,我承认。”
“它们是互相产生的吗?”
“是的。”
“从生中产生的是什么?”
“是死。”
“从死中产生的是什么呢?”苏格拉底问道。“我必须承认,只能是生。”刻柏斯说。“所以刻柏斯,有生之物和人正是从死中产生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我们的灵魂的确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 “看来是这样。” “生与死之间的两种产主过程有一种是可以确定的,即死亡是可以肯定的。对吗?” “对,可以肯定。”刻柏斯说。“我们还应该做点什么呢?是忽略这两个互补过程中的一个,使自然规律带有缺陷呢,还是应该把与死亡相反的另一个过程也指出来!”“我们当然应该指出另一个过程。”刻柏斯说。“相反的过程是什么呢?” “再度复生。” “如果存在再度复生这么回事,”苏格拉底说,“那它必定是一个从死到生的过程。” “完全正确。” “所以我们也得同意这点:正像无生之物来自有生之物一样,有生之物也来自无生之物。我想我们已经确认,如果这个观点是正确的, 那么死人的灵魂必定存在于某个可以从中再生的地方的看法,就能够得到充分的证明。” “苏格拉底,”刻柏斯说,“我看我们的讨论必然会产生这个结论。”
“刻柏斯,我想你还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证实我们的观点的正确性。如果两个对立面之间的产生过程不是永远对应的,不能周而复始,如果产生是到达对立一端的单向的道路,那么绝对不会再从对立的一端返回起点或有任何偏转,万物最终势必获得同样的性质和达到同样的状态,变化将完全停止。你意识到这点了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难理解,”苏格拉底说,“比方说,如果‘入睡’存在, ‘醒来’不能从‘入睡’中产生,不能形成与‘入睡’不同的给果来达到平衡,你一定会意识到万物最终将使恩底弥翁①显得很可笑,他将远远地落在后面,因为整个世界都处在同一状态——昏睡不醒。如果万物被相互联络,没有孤立存在的东西,我们很快就会面临阿那克萨哥拉所谓‘万物混在一起’的状态。亲爱的刻柏斯,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来分析一下生和死。如果有生之物都会死并且死后保持无生状态不再复生,那么万物最终都将死掉而不再存在有生之物,不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了吗?如果有生之物产生于有生之物,而有生之物终究都是要死的,有什么方法能使有生之物的数目不会因死亡而减少呢?” “我看没有办法,苏格拉底。”核柏斯说,“看来你说的完全正确。”“是的,刻柏斯,”苏格拉底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称作正确的,那么我相信上面所说的就是正确的,我们的论证没有错误。生命的再生是事实,有生之物由无生之物转世是事实,死后灵魂仍然存在也是事实。” “苏格拉底,”刻柏斯又说,“除此而外,你经常向我们讲授这么一个理论,即我们所谓的学习实际上就是回忆。如果这点可以肯定, 显然我们现在所回忆的必定是我们在某些时候以前学过的东西。也就是说,除非我们的灵魂在投主为人以前就存在于某个地方,否则就不能回忆生前所学的东西。所以,据此观点来看,灵魂不死亦是有可能的。”“刻柏斯,”西谟弥阿斯插话说,“请告诉我那个理论是怎么被证实的,因为此刻我几乎什么都记不起了。” 刻柏斯说,“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论据是,如果以正确的方式向人们提问,他们又能给予完全正确的答复,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具有了某些知识,对所提的问题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否则是不可能的。假如你使人们面对一个图表①或其他类似的东西,他们的反应方式将确定无疑地证明这个理论的正确性。” “西谟弥阿斯,”苏格拉底说,“如果你觉得学习即是回忆不足以使你信服,你看看刻柏斯所说是否能使你满意。我想你是觉得学习就是回忆难以理解吧?” “根本不是,”西谟弥阿斯说,“我的目的是进一步理解我们所谈论的问题,即学习就是回忆。刻柏斯的解释实际上已充分地唤起了 ① 恩底弥翁:一个为月神所钟爱的美少年,长睡不醒,被认为不朽。① 在《美诺》篇中,一个男孩借一张图表和苏格拉底提问之助,解决了一个几何问题,似他对几何学却毫无所知。
我的记忆,但我仍想听听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我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苏格拉底说,“我想我们都同意, 一个人受提醒而记起的任何事情,都必须是他以前在某时所知道的?” “当然。” “我们还同意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获得知识就叫作回忆,对吗?让我来说明一下我的意思。假定一个人看到、听到或用其他方式注意到一件事物,不仅意识到了这件事物,而且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想到了另一种认识对象,我们不就可以说他回想起了以前思考过的对象, 由此证明自己有道理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举例来说吧。我想你合同意,一个人和一架乐器是不同的认识对象。” “是的,人当然和乐器不同。” “好。你知道对情人们来说,看到他们所爱的人用过的乐器,穿过的衣服或其他任何私人物品时,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当他们认出情人的东西时,心中就会浮现出一幅它的所有者的画像。这就是回忆。同样道理,看到西谟弥阿斯常能使人想起刻柏斯来。这样的例子当然是相当多的。” “是的,是相当多。”西谟弥阿斯说。“所以,回忆就是指我刚才描述过的这种经验,特别是对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以致已经遗忘的事情产生的体验。” “非常正确。” “那么,对于一个看到了一幅马的画像或一架乐器的人来说,他有可能由此而想起另一个人,对吧?对于某个看见西谟弥阿斯的画像的人来说,他有可能回想起刻柏斯,对吧?” “完全有可能。” “对于一个看到了西谟弥阿斯的画像的人来说,他也就能够回想起西谟弥阿斯本人了?” “是的,能够想起。” “我们能不能由此得出这样的结论呢,即回忆既可以是由相似的对象引起的,也可以是由不相似的对象引起的。” “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你由相似的东西引起回忆时,你一定会意识到相似是完全相似呢,还是仅仅是部分相似?” “是的,一定能意识到。” “那好,我们再往下讨论,”苏格拉底说,“我想我们都承认相等的存在,但这里所说的相等不是指棍子同棍子相等、石头同石头相等之类的相等,而是指某种与这些相 等有别的相等本身,即绝对的相等。我们是否承认存在绝对的相等?” “绝对相等的确存在。”西谟弥阿斯说。“我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我们从什么地方获得知识呢?难道不是从我们刚才提到的例子中获得的吗?虽然相等与其特例有很大的不同,但我们不正是从看到
相等的棍子、相等的石头或其他相等的对象而得到相等本身的概念吗? 我们再换个角度来研究相等。有时候相等的棍子和石头本身并无变化, 但它们对这个人显得是相等的,对另一个人则显得不相等。难道不存在这种情况吗?” “当然存在。” “你是否曾经想到过,完全相等的事物是不相等的,或者说相等就是不相等?” “没有,从来没想到过,苏格拉底。” “这就是说,各种相等的事物和绝对的相等并不是一回事儿?” “我看的确不是一回事儿,苏格拉底。” “虽然相等的事物和绝对的相等是有区别的,但相等的事物的确暗示和启发了你关于绝对相等的知识。对吗?” “完全正确。” “绝对相等和相等的事物到底是否相似呢?” “当然不相似。” “相似与否都无关紧要,”苏格拉底说。“只要某种事情向你暗示另一件事,它一定就是诱发回忆的原因,不管这两件事情相似还是不相似。” “当然是这样。” “那么现在,”苏格拉底说,“我们能否从刚才所说的相等的棍子和其他事物中发现什么呢?在我们看来,它们是绝对相等意义上的相等呢,还是达不到绝对相等,只能和绝对相等近似?或者它们完全等同于绝对相等?” “它们离绝对相等还差得远呢。”西谟弥阿斯说。“假定你看到某个事物时这样对自己说:‘我看到的这个事物在一定程度上和另一个相似,但它不符合另一个事物,不能完全和另一个事物等同,只不过是一件拙劣的仿制品。’任何一个形成这种印象的人,一定事先具有他所说的与之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事物的知识。你是否同意这点?” “我完全同意。” “很好。这就是我们关于相等的事物和绝对相等关系的观点吗?” “是的。” “在我们第一次看到相等的事物时,就意识到它们力求达到相等, 却不能和相等同一,我们必定事先就具有关于相等的知识了。” “是这样。” “同时我们也同意这个观点,除非我们借助视觉、触觉或其他感觉,我们就不能也不可能得到关于相等的概念。我认为感官都具有相同的本质。” “苏格拉底,就我们的论题而言,它们的确具有相同的本质。” “我们一定是借助这些感觉才获得了这样的概念:所有相等的事物都在追求绝对相等,却不能达到它。对吗?” “对。” “所以,我们在开始看、开始听及开始运用其他感官之前,一定在某处获得了这样的知识:绝对相等是存在的。否则我们就不能把它
作为比较的标准,并借此认识一切。相等的感觉对象尽管都期望自己成为 绝对相等,但只能是它的不完全的摹本。” “这是必然的结论,苏格拉底。” “从山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开始看、开始听、并具有了其他感官,对吗?” “当然。” “但是我们得承认,我们一定是在具有这些感官以前就获得关于相等的知识了。” “是的。” “所以,这种知识必定是在出生以前就获得了。” “看来是这样。” “如果我们在出生以前就获得了关于相等的知识,并在我们出生时就掌握了它,那么在出生之前和出生之时,我们就不仅具有相等和相对大小的知识,而且具备了一切关于绝对标准的知识。我们的论证不仅适用于绝对的美、绝对的善、绝对的直、绝对的神圣,而且也适用于所有我在讨论中我所强调的用‘绝对’这个术语来指称的特征。所以,我们一定是在出生以前就获得了关于这些特征的知识。” “是这样。” “除非我们在获得这些知识以后把它们完全忘记了,否则我们必定是生而知之的,并在一生中都享有这些知识。因为‘知’只不过意味着保持一个人已经获得的知识,不要失去它。西谟弥阿斯,我们所说的‘遗忘’,仅仅是指失去知识,对吗?” “完全对,苏格拉底。” “我们在出生以前就获得了知识,但在出生时丢失了它,随后又通过把感官运用于可感的对象,重新获得了以前就具有的知识。如果这点可以认定的话,那么我想我们所说的学习就是重新获得自己的知识,我们把学习称作回忆也就是完全正确的了。” “当然是正确的。” “是的,因为我们已经明白,借助视觉、听觉或任何其他感觉感知了一个对象后,感觉者可以通过联想(不管两者是否相似)回想起他已经忘记了的对象。所以我主张对以下两种说法做出抉择:或者我们生来就有关于这些标准的知识并能终身保持它们;或者我们谈到人们的学习时,他们只不过是回忆以前所掌握的知识,换言之,学习就是回忆。” “是的,只能如此,苏格拉底。” “西谟弥阿斯,你赞同哪种观点呢?是赞同我们生而知之呢,还是赞同我们在出生以后才回忆起我们生前就具有的知识?” “苏格拉底,我一时难以做出抉择。” “嗯,你还可以进行另一种选择。一个熟知某个问题的人是否能够透彻他说明这个问题?你觉得他能做到这点吗?” “他当然能够透彻地进行说明。” “你认为每个人都能说明我们一直在谈论的这些问题吗?” “我很愿意这样认为,”西谟弥阿斯说,“但是我非常担心明天的这个时刻地球上就没有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西谟弥阿斯,你认为并非每个人都熟知这些问题?” “差得远了。” “他们只是在回忆曾经学过的东西。” “正是如此。” “我们的灵魂什么时候获得这些知识的呢?总不至于是在我们凡间的生命开始以后吧?” “不,当然不是。” “那必定是在凡间的生命开始以前了?” “是的。” “西谟弥阿斯,我们的灵魂在获得人的形式以前,就先在地存在着,它们独立于我们的肉体,并且有智力。” “想必我们只能在出生的时刻获得这些知识的,只有这个时刻才可以说得过去。” “亲爱的伙伴,这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请你告诉我,我们又是在什么时间失去这些知识的,我们刚才已经同意我们出生时并不具有这些知识。难道我们在获得这些知识的同时又失去了它们吗?你能够指出我们是在什么时刻失去这些知识的?” “苏格拉底,我无法指出。我没有意识到我刚才胡说了些什么?” “噢,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西谟弥阿斯?如果这些绝对的实在, 如我们正在谈论的美和善,是确实存在的;如果我们又发现我们自己以前就有关于实在的知识,像摹本相对于其原型一样,我们认为所有的感知觉对象都起源于这一实在;一句话,如果这些绝对实在存在, 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也必定是存在的;相反,如果这些绝对实在不存在,我们的讨论不就纯属浪费时间吗?正像这些实在存在一样,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就存在是必然的,也是合逻辑的;如果一方不可能存在,另一方也就不可能存在。你同意这种观点吗?” “苏格拉底,”西谟弥阿斯说,“显而易见,两者的存在都有逻辑上的必然性。你的理论的依据是,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和实在是处于同一级别的存在,我完全赞同这一点。绝对的美和绝对的善及所有你刚才提到过的绝对实在,在最完满的意义上的存在是个事实,我们不能想象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事实更能不证自明。在我看来,这一论证是令人满意的。” “你以为如何,刻柏斯?”苏格拉底说:“我们也应该说服刻柏斯。”“依我看他会满意的,”西谟弥阿斯回答,“的确,他是世界上最固执的人,一旦不同意某种观点就很难被说服。但是我想,要说服他也不难,只需要让他了解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就存在便足够了。苏格拉底,至于灵魂在我们死后也存在,甚至连我也觉得还没有被证实, 所以刻柏斯的异议仍然成立:人们普遍担心灵魂在肉体死亡的那一刻会烟消云散,结束其存在。假定灵魂是从某个或其他源泉所产生和构成,并在进入人体以前就存在,那么灵魂在进入一个人体之后,它有什么理由在脱离肉体之时不走向末日,不自我毁灭呢?” “非常正确,西谟弥阿斯,”刻柏斯说,“看来我们仅证明了我们的设想的一半,即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就存在。但是,要使我们的
论证完整,需要像证明灵魂在我们出生以前就存在一样,证明灵魂在我们死后也还存在。” “亲爱的西谟弥阿斯和刻柏斯,”苏格拉底说,“如果你们把上述这个观点和前面我们已经确认的那个观点,即每个有生之物都来自无生之物联系起来看,灵魂在我们死后仍然存在实际上已经被证明。如果灵魂在人出生以前就存在,如果它复生和出生时必须从无生或死亡状态开始,如果它必须再生,那么灵魂在人死后无疑也是存在的。所以你提到的这一点已经被证明了。尽管如此,我想你和西谟弥阿斯还是愿意继续讨论。你们像孩子一样地担心。灵魂离开肉体时,特别是一个人不是死于无风而是死于刮大风的日子时,灵魂会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苏格拉底,”刻柏斯笑了笑说,“不要 认为我们有这种担心. 可能我们中间有一个小男孩怀有这种孩子式的恐惧,试试看怎样才能说服他不要像惧怕鬼怪一样地惧怕死亡。” “你应该对他讲一个咒语,以便驱走他的恐惧。”苏格拉底说。“苏格拉底,”西谟弥阿斯说,“既然你要离开我们,上哪儿才能我到一个懂得这些咒语的巫师呢?” “刻柏斯“苏格拉底回答道,“希腊是一个幅员广阔的国家,其中不乏超群出众之士,还有许多外族人。你想找到这个巫师,就必须在他们之中仔细察访,不要吝惜金钱和怕麻烦,因为你不能更恰当地把金钱用在其他目的上。你还必须坚持不懈地去寻找,因为找到一个比较适合做这项工作的人并非轻而易举。” “我会留心察访的,”刻柏斯说,“如果你没意见,让我们回到刚才中断了的讨论上来吧。” “当然没意见,怎么会有意见呢?” “谢谢你。”刻柏斯说。“我想,”苏格拉底说,“我们应该问问自己:什么事物会遭受被驱散的命运?我们应对什么事物的命运表示担心?对什么事物的命运不必担心?回答了这个问题以后,我们接着应该考虑灵魂属于哪一类,然后就能确定对灵魂的命运应该满怀信心还是应该感到担心。” “的确如此。” “你不认为一种合成物或自然的复合物可能会在它给合的地方被分解吗?任何真正的非合成的东西,难道也必须被分解吗?难道非合成物不是另一种事物吗?” “看来应该是另一种事物。”刻柏斯说。“很有可能永恒不变的东西是单一的,经常变化的东西是合成的。是吗?” “有可能。” “让我们回到刚才讨论过的那些例子上来。我们在讨论中定义的绝对实在是否始终保持不变呢?绝对的美,绝对的相等和真实存在的其他独立实体是否自身包含变化?或者每种自身同一和独立的实体永远保持不变,永远不会在任何方面和任何意义上包含变化?” “它们一定是永恒不变的,苏格拉底。”刻柏斯说。“那么美的各种具体事例,诸如美的人、美的马、美的衣服等等
的情况会怎么样呢?相等或其他任何这类实体的具体例证又是什么情形呢?它们是永恒不变的呢,还是相反,从来不在任何意义上同自身或相互之间保持同一?” “苏格拉底,对它们来说情况恰恰相反,它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变化。” “你能够触到、看到及借助其他感官感知到这些具体的例证;但是永恒的实体不能借肋感官来觉察,只能借助思维来领悟,它们是不可见的。” “完全正确。”刻柏斯说。“所以,我们应该设想存在两类事物,可见的和不可见的。对吗?” “是的,应该这样设想。” “不可见的事物是不变的,可见的事物则从来不会保持同一状态?”“对了,我们也应该承认这点。” “我们是由两部分构成的,一半是肉体,一半是灵魂。对吗?” 苏格拉底问。“当然。” “我们的肉体和哪一类事物更相似和关系更密切呢?” “显然是和可见的事物更相似。” “那么灵魂呢,它是可见的还是不可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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