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五”易地扶贫搬迁的抽样调查数据看,群众居住生产生活条件得到极大改善,贫困人口的人均年收入增加超过4000元。转移就业人员、务工人员人均年增收工资性收入1万元以上。迁出地生态效益明显改善,搬迁工程还消化了建筑业产能,群众的信息交流、观念更新速度明显加快。
易地扶贫搬迁工程是一项复杂的社会重建系统工程,还面临着搬谁、如何安置及可持续发展三大问题,直接影响搬迁脱贫成效。
汪三贵对记者说,按照国家相关规定,非建档立卡户的同步搬迁群众可以享受同等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但无法享受与贫困户相同的补贴,这部分的资金缺口比较大,也产生一些矛盾,各地要求统筹扶贫搬迁资金的愿望很强烈。
然后是怎么搬的问题。有些地方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好不容易搬一次,直接城镇化算了,但相当一部分贫困户的生存能力还不适应城市。过于激进的搬迁并不现实,特别是西部地区。如果搬迁后没有就业机会,没有门路,没有能力去就业,会导致进一步的社会问题。此外,部分地区反映人均住房面积少,如果超标准建设楼房,一方面会增加成本,农民负债过高;另一方面还会导致分摊到水、电、交通等公共服务基础建设上的资金缩减,影响产业发展的后劲。
朱启臻则强调资源的有限性也是搬迁的难题之一,向中心村搬迁,会造成迁入地土地等资源紧张。而利用非农手段解决就业,又与贫困人口素质之间的差距较大,难以短时间内解决。贫困户中相当一部分是老弱病残者,既无技能,也没知识,迁入地所能提供的公益性岗位有限,要想解决他们的后续收入问题是个难题。
记者了解到,陕西勉县阜川镇骆驼项村71岁的张明双和59岁的张明久兄弟俩已经拿到了扶贫搬迁房的钥匙,住房条件改善了,但每月250多元的低保和林业生态补偿款收入,恐怕仍有后顾之忧。原来在村里养两头猪、种植6亩玉米地还能每年有3000多元的收入,一旦搬到楼上,生活如何继续,还有待于政府完善相关的政策来具体落实。
客观上,搬迁安置涉及住房、就业、公共服务等一系列难题,妥善安置、脱贫发展难度很大。而需要搬迁安置的人口众多,脱贫攻坚时间紧、任务重,2016年全年的搬迁人口超过去15年搬迁量的1/3。很多地方第一年做,经验少,后续产业还在谋划建设之中。
综合各方因素概括,对易地扶贫搬迁后续力量投入力度小,金融资本、社会资本、政策协调力不足,配套政策不完善是目前易地扶贫搬迁存在问题的根源。王艳华指出,在实际调查中,各地在脱贫攻坚上所花的力气、用心程度以及配套政策和执行协调能力也直接影响着搬迁的效果。例如贵州省需要搬迁脱贫的建档立卡人口有130万人,早在2012年,贵州就开始谋划全省的发展,引智引商,建设工业园区,将易地搬迁户作为就业主体,进行工业化安置,既解决工业园区的用工问题,又修复生态,科学开发地方特色的优势资源。
搬迁之后,后续发展更重要
搬迁不是简单的位置移动,如何解决后续问题,保证搬迁移民生计生活的可持续发展是易地搬迁的最终目标。
朱启臻表示,城市化搬迁后,农民的生活成本明显高出很多,从收入来源看,原来的土地很难再利用,即便可以利用,也会造成农民因为距离土地太远而不愿搬迁,或者将土地流转出去,却损失了原有的种植养殖等收入。所以,有些地方出现农民新房子盖好搬迁后,旧房子也不想交出去的现象。如果产业发展或收入没有落实好,即使集中点建好后,有些贫困户也不愿意搬。例如,宁夏地区生态移民入住率只有六七成,部分房屋只占不居的情形,使得政府投入的资源得不到有效利用,造成浪费。
朱启臻向记者讲到浙江松阳县枫坪乡沿坑岭头村的例子,这个村子原来是全乡最贫困的村子之一,整村搬迁都已经规划好了。在村子即将消失的某天,一位美术老师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老房子、柿子树、崎岖的山路、横亘的大山都成了天然的油画。两年来7000多名美术师生来此写生,村子成了全国有名的“画家村”。有了游客,就有了卫生、全村WIFI的服务升级。民宿、商店、农产品(5.40 +1.50%,诊股)都转化成收入,沿坑岭头村被评为“中国传统古村落”,外出打工者也被吸引回村创业。
汪三贵表示,以往扶贫搬迁数量也存在冒报的现象,能不能搬这么多人,要实事求是,对部分不适合的政策进行调整。各地要根据实际情况,发展好当地产业,或者引入企业和合作社,统一经营,壮大当地产业。如果人搬出来产业没有了,还不如暂时在原地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
此外,搬迁并不是只解决住房问题,是一个系统工程,医保、社保、就学、卫生、户口迁移需要统筹考虑,有些省份同步进行政策设计,有些则有些滞后。一位青海湟源县搬迁户向《经济》记者反映,父亲易地搬迁到县城,但自己与父亲在一个户口本上,原有农村住宅要拆掉,导致在城里打工的他回乡无房可居的状况。同时,搬迁也是经济、社会关系文化的重构,搬迁群众的心理归属感需要重新培育。例如贵州黔西南州在实施搬迁中充分评议,并让村里的能工巧匠充当监理,参与设计施工,增强了群众的归属感。
条件已备,如何整合?
从事十几年易地扶贫搬迁工作的王艳华表示,她最大的感受是,国家对脱贫攻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好政策,易地扶贫搬迁只是多种扶贫方式中的一种,如果能与其他扶贫资金、项目有机整合起来,能够做出非常好的一篇文章,达到产业发展、生态建设、保留乡村文化的多重成效。
云南禄劝县洗马塘村建档立卡贫困户张学祥,与其他51户人家从“人畜混居”的土坯房迁进中心村的二层小楼,每家还有一个晾晒粮食的晒台。在迁居同时,禄劝县规划种植三七、当归、芍药、草乌等中药材8万亩,参与种植的农户多达数万人,解决农民的生计问题。
黔西南州兴仁县的一个贫困村整体从深山老区搬到县城,同时引进一家公司流转土地,种植和经营当地特产薏仁米,百姓依然是种地,却挣的是工资,干不了活的,可以从事打扫卫生、物业管理工作,村民的收入有了保障。
四川苍溪弥猴桃基地,把产业开发、旅游、资产收益都整合在一起。进行农业产业升级,还引入木材加工企业,易地搬迁户在园区就业。
湖南凤凰县腊尔山镇夯卡村易地搬迁新寨建成后,驻村工作队成立了苗绣公司,组织苗寨女人订单生产,产品还出口到欧洲。实现了男人在外挣钱,女人在家门口挣钱的愿望。
贵州册亨县种植甘蔗的历史悠久,由“大山小农”创业团队在纳桑村孵化出木棉树土法红糖专业合作社,依托科技,提升原有的土法制糖工艺,以前最多卖到5元一斤的红糖,现在可以卖到100多元,还供不应求。村里种甘蔗的老百姓(63.75 +2.49%,诊股)就富起来了,还吸引了20多人回乡就业。可见,升级原有的产业,做出特色,提升其附加值是关键。
王艳华在调研后强调,要重视山区的特色小品种的开发,增加研究力量,提升科技含量。例如湘西黄牛最多长400公斤,但牛肉品质很高,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本地黑猪做出的腊肉也是独具风味,其他品种则做不出来,但这些产量都很少。如果科技跟得上,形成独特的产区,就能发展本地特色产业,让这些有着悠久历史的珍贵小宗品种得以保留、延续和发扬。
朱启臻表示,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振兴乡村战略,要培养一批懂农业、爱农业、爱农村专业队伍,知道农村的价值在哪里。物质的载体拆掉很简单,但也拆掉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价值。我们要很好地利用政策,也要审视农村,避免急功近利。
追问还说农民过上好日子农民好日子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