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起源于象形,中国早在5000多年前的大汶口文化就有了史学界公认的中国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文字“”。这是一个陶文,在许多陶器上都刻有此符号。有专家将其释为“旦”,即在泰山上点燃圣火以祭祀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近来,有学者把它释为“炅”。① 然而,这种只在大汶口文化期出现的族徽文字只是作为一种部落图腾的符号来供人崇拜,根本没有汉字的特征。可能这种系统的文字早就失传了。我们现在使用的汉字可知的最早的雏形是甲骨文。目前,我国的甲骨文发现地数量最多的有三个地方:一是河南安阳小屯;二是陕西周原遗址;三就是在山东桓台的史家遗址。三个遗址,河南小屯的甲骨数量最多,但年代已经是商代晚期;周原遗址也出大量甲骨,可是更是晚至商代晚期到西周早期;而山东桓台的史家所出甲骨文为岳石文化晚期,虽然字数少,且不释,但在年代上要早于殷墟所出甲骨。②由此,我们可推想,汉字体系很可能形成于山东,以后逐渐传播到其它各个地区。然文字体系已经确立,且与现代汉字具有传承关系,那它必有其原始读音。而我们现在正是要研究汉字的读音的由来以及 如何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大凡上古汉语,无非是五种基本音:喉音、舌音、牙音、齿音以及唇音,而没有现在的鼻音。这是音韵学家所归纳的5种上古基本音。依此可知,我们的祖先的语言也无非是这5大类发音。这是由人类或某一人种的生理特征所决定的。
中国古代给难字注音一般用直音和比况的方法。即分别是以一个与难字同音的字标注之和以一个读音相近的字作参照,说明某字读音与此字相像的注音方式。③这种注音方式的局限性大的大,遇到读音怪僻的难字则无法。大概于东汉末年,出现了反切。即用两个字,取第一字的声母与第二字的韵母来注音。当然,取两种单音节来标注一个字,就容易多了。但是,古代的注音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不能全面地诠释上古读音的规律。所以,我们在这里就不讨论反切以及古代注音问题。
要研究汉字读音,必先追溯其起源。首先就要谈谈汉字是先有读音还是先有文字。其实,这个问题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把视野扩大到全世界则不难发现:各个民族几乎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而真正有文字的却只占其中一小部分,而且那些有自己民族文字的都是些大国强国。而那些小部族则只保留自己的语言,无文字。从这一点上,我们似乎可以了解到人类是先有语言后有文字。但有没有特殊情况,则无从知晓。
以上是我们对汉字以及汉字读音的基本认识,下面我们来具体分析汉字的读音起源和理据。
二、上古音的确定
凡例:
首先,在论述之前,笔者先进行一个凡例说明。为了阅读方便,本文不用国际音标注音,而用汉语拼音形式。古音者皆依据并模仿闽南语音。但由于有的音用汉语拼音无法拼出,就引进了“[]”,该符号内的字母发英语音标的音。如:“[e]”和“[ng]”,还有英语音标“з”和“ae”;“—”在标音之后,表示发音短促。若与“——”相遇,则作“__——”;“( )”内表示字母与标调一致;“:”表示缓音或与前音隔开并拉长音,若后加大写字母则代表其与前面字母不能相拼而要隔开并拉长音,且轻轻发尾音。如“da:N”;“<”代表小口音,即比前面字母正常发音的开口要略小;“>”代表大口音,即比前面字母正常发音的开口要略大;“&”代表连接一个字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古音;“~~~”表示拉长音;“…”表示声音渐渐变弱;如果“~~~”与“…”同时存在,则标为“~~…”以示区分。
根据笔者的反复研究,可以将汉字的理据划分为以下几类:
1、法自然之声
这是模仿自然界万物的声音而约定俗成的读音。它可分为两类:
① 模仿万物固有之声 比如“也”字,其古音读若à…、yā或ā。很明显,“也”字是古汉语中十分常见的语气助词,其古音读起来如同今天我们的口语中的“啊”、“呀”等。再如“亚”字,其古音读若ā~~…,很有意思,哑巴所发出的声音正是像ā~~…这样的声音。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哑”字,左边形旁表属性,为人口发出的声音,右边的“亚”为声旁表音,“哑”字读音正是模仿哑巴的发声所定下的。其实,我们今天还存在着用此种方法造字的传统。比如许多被发现的化学新元素,“镁、钙、钡、氦”等就是例子。
②根据会意所模仿之声 有些会意字亦表现出自然界固有的声音。下面列举“害”与“毅”为例,阐释其音源。先看“害”字,《说文》云:“害,伤也。从宀、从口、丰声。”金文“害”字作害,下为一“口”,上为舌头之象形,中间一横表示舌头被割掉的意思。“害”其发音源自无舌之人的“嘿嘿”声。④可见,“割舌”是“害”字的原始含义,其后才引申出“伤害”、“害处”的意义。再看“毅”,《说文》:“豙,豕怒毛竖也,从豕辛。”其中,“豙”是“毅”的初字,金文作毅。古人以木杈将野猪按倒在地,会在木杈与猪脖子之间迅速绑上一段横木棍,形似“辛”字形。“豙”的发音,可能来自套上这种械具后,猪的尖声嘶鸣,且持续时间会惊人地长久。所以《说文》释为“豙,有决也”,就是坚毅的意思。⑤这些原始读音都是源自万物在某些情况下所发出的声音。
2、声韵母合音
当然,光模仿自然界发出的声音来传达信息显然是不够的。在表达一些较复杂的概念时往往不能够形容出来。于是就迫切地需要用到非自然音来表达抽象或无法用自然音来形容的语音。
有一类字是由两个字组成,而取前一字的声母与后一字的韵母拼起来,正好是这个字的读音。如:“就”字,左边的“京”的声母j与“尤”的韵母ou相拼读成jiu;“费”字上的“弗”的声母f与下部的“贝”的韵母ei组拼为fei;笔者经过考证,试将“告”字的音源解析如下:告,本意是祭祀时的祷告。自甲骨文到楷书,字型都是从牛,从口。从金文来看,告作告。下面的口与独体的“口”字字型完全一样。“牛”的古音读若gǔ,其同族词“梏”gù仍较好地保留了原始读音。“口”的古音读若kào或k(зˋ),而“告”的古音读若g(зˋ)<,很显然,“牛”的古声母与“口”的古韵母相拼,与“告”的古音正相匹配。依照此法,“和”字与“告”字的构字原理及读法如出一辙。还有“不可”[叵](“可”字反写)、“不用”[甭](二字组合)、“之于”[诸]和“何不”[盍](借字表音)等,都是把常用二字短语快读,使之成为一个新字的读音。近现代亦有新造汉字运用此法,如:羟。它在现代汉语中被视为合音字。“羟”实为“氢氧”二字去气字头后合为一体,可称合文。合文在商周时代就已经出现。如下图所示:
“羟”的读法为“氢氧”快读,即依此法。大约古代的合文亦是双字连读。用这种方法来定读音的字并不多。
3、切音字
与合音字相反,即一个字(或一个单音词)的读音由于缓读而切割成两个音节。如《左传·昭公二十九年》:“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句龙”是由“共”衍变而来。即“共”——“句龙”。句龙后成为姓氏。这是利用语法类推作用证明的。现代汉语中这类切音字也不少。如“胡弄(哄)”、“窟窿(孔)”等,也是切音现象。
4、同源字、同族词
要想确定更多的汉字读音的规律,光靠上述的方法是完全不够的。必须要有雄厚的国学基础知识才能将其阐释清楚。下面,我们引进同源字的概念来破解比用上面的方法破解的多得多的汉字字音。王力说:“凡音义皆近,音近义同或义近音同叫同源字。同源字常常是以某一概念为中心,而以语音得细微差别(或同音)来表示相近或相关的几个概念。”
依据此原理,我们将同源字划分为音义皆近、音近义同和义近音同的三组同源字。
①音义皆近。在上古时期,妇女都是以制陶和纺线织布为主业。“陶”字在金文中就是一个人在专心制陶的样子,作“陶”。此字为“陶”之初文;“专”字在金文里被写成“专”,为人用手在纺锤上专心纺线之会意。本义是纺线,引申为专心干某事。二者意义十分接近,都有专心致志地生产制造的意思。“陶”字与“专”字的古音相若,从现代汉语读音中,“专”字的一个同族词“抟”读为tuán,与今音“陶”音亦相若。且“抟”含义便是抟土制陶,与“陶”的意义相关。再如,介、甲和革字。“介”古音gài—;“甲”古音gā—;“革”古音g[ē]—,读音皆近。《左传·成公二年》:“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杜注:“介,甲也。”又《史记·韩非子列传》:“急则用介胄之士。”或谓“介胄”即“甲胄”。由上可知,甲、介二字同源。上古时的甲衣不是像后来的铠甲一样为全金属甲片连缀而成,而是用犀牛等猛兽的皮做成革后再制成甲衣。如湖北随县曾侯乙墓出土了大量的皮甲胄。《楚辞·国殇》:“操吴戈兮披犀甲”,说明当时的甲衣确为犀牛等野兽的皮革制成。可见,原始甲衣的材质属性是革。这便是甲与革意义相近的证明。
②音近义同。《周易·大有》:“公用亨于天子。”这里的“亨”的意义一般写作“享”。甲骨文、金文的亨与享字形完全相同,所以在古文献中被训为“献”的含义时二字互通,意义完全相同。而亨的古音为hiàng,享的古音为hi(зˋ)[ng],读音相似。“开”与“启”意思完全一样,“开”古音kā:i & kūi,“启”古音k[ē],二者音近。像这类同源字,古文献里还有很多,在此不一一列举,它们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通假字。
③义近音同。我们可以举“原”与“元”,“国”与“郭”的例子。“原”为泉水从山崖下流出的象形。本义指水源,即水流初始。这个意义后被写成“源”。实际上,“原”为“源”的本字。只是后来“原”有了很多引申义,所以加了三点水用来专门指水源或源头。“元”是个指事字。古文为一个人的象形,在其头部加了一个指事符号。其本义是人头,后来引申为“开头”、“第一”等含义,如“元月”、“元旦”、“元首”等。这恰恰与“源”字的本义接近。都有起始的意思。再说读音相同,且古音亦相同。可视为同源字。“郭”与“国”虽然现今读音不同,但古音却完全相同。此外,“郭”与“虢”二字相通,且读音亦同。古时候一座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曰城,外城曰郭。而“国”有时候也当外城讲。如《庄子·秋水》:“搜于国中三日三夜”。这里的“国”即外城,而不是国境线以内的区域。由此可知,郭与国是同源字。此外,“人”与“仁”,“侵”与“沁”也属于这类同源字,研究方法大致与上面类似,故不再赘述。
④汉语同族词概念
另外,还要补充一点,就是有些学者还使用“同族词”等作为术语阐释其概念。其实,有很多同族词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一组声旁相同的形声字。例如,“桓”“宣”“洹”“垣”“恒”“亘”可视为一族,都有环绕和环状的意义,只是形旁代表其属性罢了。这是以形容性词作为声旁的一组同族词,被称作同义义衍同族词。属于此类的再举一个睛字。眼目中的黑色部分就是“睛”。“青”古代有黑色的意思。“漘”亦作“滣”是水边的意思。如果将河流看作嘴,那么水边的陆地就是嘴唇。这正是利用了形象的比喻将意义转化后所造的词。这在学术上被称为类义义衍同族词。此外,还有反义义衍同族词和同义素义衍同族词。以上都是义衍同族词系列。还有义衍类转同族词系列(即分为“名—动”类转、“名—形”类转、“动—形”类转、“实—虚”类转以及与*S-前缀相关的同族词等)。这些是意义相关的同族词,它们分属不同的语法类别或有不同的语法意义。还有一种是音转形式相同的多组同族词。这类现象被称为音转同族词。它又分为单层声转、单层韵转、多层声转和多层韵转。⑥其分类极其细致,要论述起来会需要大量篇幅,而本文主题不需对此进行详解,只需阐明各系列同族词的分属,最重要的是说明它们的语音是相同或相近(声母相同或韵母相同)即可。若有欲知其详细内容者,请参看张博《汉语同族词的系统性与验证方法》,笔者不再赘述。
像这样的形声字在汉字六书中占了绝大部分。几乎自中古以来所造的新字都是形声字。由于形声字数量众多,且千篇一律,故不再举更多的例子。不过还有一种现象是古音相同,今音不同,而在古文字中都包含有同样的声旁的字,可视为“古代的形声字”。举个最典型的:董dàng、重di(зˇ)[ng] & dǐng、动、陈dǎ:N & dǐ:N、东 dāng & d(зˉ)[ng]。其古音皆相近,意义各不相同。但文字中都带有“东”。东的金文写成东,而重的金文为重,还有一款更明显——,为一个人背着一捆东西的样子。本义是负重或重物。背着的东西恰恰就是“东”。其它的“陈”(两款 陈敶)“董”“动”皆从“东”或“重”,自然都与东有关。“东”有专家认为是玉米一类的农作物。除了东和重以外,其它都是形声字。且这些字的古音都惊人地相似。
三、通假字归纳
前面提到了通假字的现象,有很多通假字其实也是后来的同族词、同源字。通假字也与古汉语读音密切相关。下面我们就总体地归纳通假字的各种类别。
1、在缺少形声字概念时古代的一字多义现象和文字所含引申意
这种形式的通假字是最为常见的现象。基本可以理解为读音相同或相近,古文献为独体字而引申义颇多。后来为了区别其本义(有的是引申义)而多加形旁以专门表示其单独一个含义。在同族词中也不乏少数。如:反—返、原—源、县—悬、知—智、粥—鬻、道—导、女—汝、冬—终 等等。
2、异体字
异体字就是读音与意思全都一样,只是文字字形不同的两个或多个字。又称异文。有些异文系先秦诸国文字的写法相异而形成。它们有的是形旁不同;有的声旁不同;有的多加了形旁;有的少了形旁;有的亦形亦声;有的甚至字形完全不同。比如:气—炁、上—尚、于—於、毋—无、荤—獯(古音相通)、蒍—薳(中原与楚文字的差异)、厥—氒、率—帅等。楚简中有一款“谋”字,作。即从母从心,母亦声。形旁为心,重在说明谋为心理活动;以母为声,则是其受地域语言文化的影响。现在还有很多方言“谋”“某”“母”语音相仿或读音不分的。以上属于字形完全不同。和—龢(亦形亦声)。淹—淊(声旁不同)。形旁不同的在出土古文献中常常有,如:上博楚简的《诗论》,将“颂”写作“讼”;欲字在出土的楚简帛中写作,从心从谷,也有在谷字下加走之底的,而现代虽然也有一种写法“欲”,但实为少数;出土的青铜器的铭文上有“唯”作“隹”;“作”作“乍”;“徒”作“土”;“滕”的右下角“水”作“火”;“邾”去掉邑旁加入一个蜘蛛的象形作形旁;湖北江陵望山楚墓出土的“越王勾践剑”,其铭文“勾践”作“鸠浅”。“践”“浅”二字形旁不同。这种现象在出土文献中数量极多,被称做偏旁互换。如:木和禾,人和刀,皿和血,殳和文,舟和凡,月和肉等;在两周金文中的“率”字多加了走之底,更形象地说明“率”的运动性;楚简里有一款“仁”字,从千(人)从心,突出了“仁”是一种心理状态。这是多加了形旁。云梦秦简中将“何”作“可”,战国青铜兵器铭文“赵”作“肖”。
这是缺少形旁。此种通假字不见于任何传世古文献典籍中。
3、古音相同或相近,今音完全不同且字型不同
亡—无、塞—息、夏—雅、旅—鲁、倍—背
① 亡—无 传世典籍都有例子。见于《列子》等有“亡以应”句式,《吕氏春秋》作“无以应”。出土的三孔布“无终”(春秋时的地名)作“亡冬”。“亡”“无”二字古音极其相近。之所以通假,可能和“诸侯异音”有关。
② 塞—息 在湖北枝江百里洲发现的息国青铜簠中,铭文“息”作“塞”(底部作“共”)。⑦塞、息二字古音相同,皆读若s[ē]—;
③ 夏—雅 如:《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中的《诗论》部分,“大雅”“小雅”作“大夏”“小夏”。而在发现楚竹书之前,“夏”“雅”二字已经证明古文互通。
④ 旅—鲁 古音皆为l(зˉ)—,《尚书·旅獒》篇有学者认为其中的旅国就是鲁国。
⑤ 倍—背 古音相同,可互通。《史记·项羽本纪》中有“倍德”一词,即当“背德”讲。而《尔雅·释器》有“肉倍好谓之璧”的说法。此处的“倍”则是大于的意思。
4、古代错别字
这是由于古代读音相同或相近,或者字形十分接近而在文献中误写导致以讹传讹的现象,约定俗成后被当作了通假字。
如:《左传·襄公八年》:“完守以老楚,杖信以待晋”,其中“杖”通“仗”,“老”通“劳”。“老(劳)”是使动用法,即使楚国劳顿。“劳”与“老”上古读音相同,读若lāo。但是研究“劳”与“老”二字各有各的含义,且甲骨文何金文都有“劳”字,不存在假借的必要。或许这也是《左传》对此字约定俗成留下的永久性谬误吧。至于字形接近而被误写的最有名的是《吕氏春秋》中记载的“鲁鱼亥豕”的例子。即把鲁字写成鱼,把亥字写成豕字。反映出这两组字在古代字形相若,很容易混淆而被写错。类似这种错别字在出土竹简中非常容易看到,因为那毕竟是由一个人长时间手写而成。
四、汉语音的变异
前文一再强调古音与今音是有所差别的。那么语音具体是如何变异的呢?一时说不清,而且就连上古音转变为中古音的具体过程也全无资料,无从考察。自秦汉以后,由于北方战乱频仍,汉民族逐渐向南迁徙。第四世纪,北方大族和流民大批南下,吴方言不能不大受影响。江西和广东的客家,也是这个时候由中原南迁的。粤方言区的汉族人民入粤的时期更早,秦始皇略定扬越,发卒五十万戍五岭。从此以后,汉族在广东发展起来了。就语言方面来说,离开中原越早的,保存古音越多。六朝以后,汉语方面更加分歧了。北方是汉语的策源地,北方的汉语无论在语音、语法、词汇各方面都发展得最快。周德清《中原音韵》等书批评切韵系统为“吴音”,以为不是中原旧韵,实际上不是这样:越是离开中原远的,越能保存“中原旧韵”,而北方话反倒先发展一步,不能保存“中原旧韵”了。⑧也就是说,我国南方地区还保留了许许多多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域的中原古音。说到这儿,我们不得不谈谈保留古音的条件。在传统典籍中,有些文字在语法里有不同于普通时候的语音,这种读法叫做训读。如:“妻”作动词时读qì;“叶”当地名讲时读shè;“夏”当地名讲要读jiǎ(阳夏)等等。有些姓氏的读音也与普通时候的语音不同,如“仇”读qiú;“贾”读jiǎ;“盖”读gě;“单”读shàn等。最后是古代专有人名和各种称谓。如:汉朝有人名郦食sì其jī;匈奴王称谓是单chán于;卿大夫的封地叫采cài邑等。它们都与后来的北方话相去甚远。然而我们在谈到专有名词时,仍然要念这些音。这些读音虽然也不是标准古音,却与后来的北方音比起来更接近古音。那么,北方音为什么也能相对保留一点古音成分呢?
“中原旧韵”在南方各地均有分布,且语音系统繁多,差别甚大。无论从语法还是从语音上都不同程度地接近古音。而北方语音之间则没有南方语音之间的差别大。那是由于历代统治阶级都以中原为其政治文化中心,语言具有趋同性。它们逐渐被北方少数民族语音所打乱而变得不纯正了。由于北方少数民族得汉化运动兴起,各民族都开始学习汉语。但是诚如一个外国人初学汉语一样,刚开始学得汉语音并不纯正,可能还会带点“胡腔”。尤其是在“五胡乱夏”和魏晋南北朝时期。但毕竟胡人是统治阶级,它们学习汉文化、汉语已经很不容易,不会由于语音不正而一心学到与汉人的一样。所以多多少少保留了他们的语言习俗。比如有些声母与韵母相拼读音很不顺口,还有汉语的入声胡人读起来很不习惯,于是他们就按照他们的语言习俗更改了汉语本身的读音。而在阶级底层的汉人却无法纠正其错误,反倒由于要与胡人进行社会经济文化交流而被迫学习他们的不纯正的汉语。就这样一代一代以讹传讹地把带有“胡味”的汉语保留下来。最后,在北方的汉人就忘记了自己以前的“中原旧韵”了。而那些在口语里不经常说的词(一般是专有名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保留古音了。举一组同族词来证明一下:
元 完 鼋 沅 院 阮 顽 寇 冠 玩 皖 刓 浣 莞
上面的一组同族词都是以“元”为原始的声旁。“元”古音读若 gзǎn & k(зˉ):。后者在古音里也很少见,“元”的一个同源字“寇”其语音渊源就来源于此,它基本保留了古音的原样。甲骨文里有“寇某”的说法,即攻击侵略某地的意思。这个字在古文献里用的频率不高,可能就是因为用的人少而使之变异较小。下面我们主要谈一谈它的重要读音gзǎn。很明显,“阮”“莞”“冠”组与其古音最为接近。那是因为“阮”是汉族姓氏(声母变为r,是地域方言作用),“莞”分别有地名、植物名和上古书面用语三种含义三种读音,但读音都与古音接近;“冠”是古代贵族才能戴的帽子。这些词在口语里都用得极罕见;“浣”(声母变异)次之,其声母变为h,h为喉音,发音极轻。在某些方言里管洗衣叫“浣”,这虽然是口语,但不大众化;“皖”“完”“玩”“顽”“刓”组再次之,干脆连轻音h都消失了。其中“皖”是地名(安徽安庆一带)。这些字有的虽有可能在口语中用到,但民间用的较少,似乎更多应用于官方话和书面用语;而“元”“沅”“鼋”“院”一组秉承上一组音,把w音讹变为yu音,这在韵母音变异中最为广泛。除“沅”外,其余在民间口语或地域方言中应用最广泛,所以与古音相去甚远。而“沅”只是一个特例。沅江地在湖南,可能由于唐宋时代北方移民来到这里按照他们的习惯称呼江名,遂约定俗成了。
前面讲到有很多组同源字内部之间读音差异较大,为了能更加清晰地勾勒出其变异规律,笔者经过细心整理,现将汉语同族词的标准语音的变异规律列出如下:
注意:以下标音中,不标注今音。只标注古音、方言音及训读音。
1、 汉语同族词声母变异规律举例:
m—b组 一部分唇音(b)转换为鼻音(m)
古今音对照: 满buàn 曼bàn 美bì 母biù,木b(зˉ)— 末buà & b(aeˋ)—T 未同源妹b[ē]— & bī,这一组与“本”字今音声母相同。且它们分别指整棵树、树梢、还没到树梢和树根,都与树有关,读音相近,是组同族词。“盟”与“冥”古为通假,都读若bǐng。
今音对照: 绵——帛 密——必 秘——秘(多音)
广东方言与古音对照:望móng——b(зˉ)[ng]~~~ 无mǔ——bǔ~~~
英语语音与汉语译音对照:孟加拉国——Bangladesh
m—w组 今音对照: 妹——未 迈——万 芒&氓——亡&望
江浙吴方言与今音对照:万mò
广东方言与今音对照: 无mǔ
q—k组 古今音对照:漆kī、犬k(aeˋ):n、启k[è]、区k(зˉ)、 曲kiāo & k[è]— & kiào… 奇kiā
训读与今音对照:恪què
b—f组 今音对照: 贬——乏&泛 包——枹 卜——赴 跋——黻 拨——发 福——逼 坂——反 巴——肥 不——否 薄——缚
古音与同源字对照:武bù——赋 (无、舞、武、巫古音接近,且声母都是b)
专有地名读音与今音对照:费bì
j—g—h组 古今音对照:间gàn 角gà:K 介gài— 金gī:M 加 & 家——gā 甲gā— 行giǎ:N 久gù— & giù— 君&军gūn
今音对照:既——概 窖——告——浩 菅——官居——古 粳——更 缄——感——撼 戛jiá——嘎 &戈(古代“戛”通“夏”,“戛”在甲骨文中正像一个面貌狰狞执戈作战的武士形象)戋——戈 亘——洹 缑——侯 奸——干 巨——柜 军——荤&浑 金——淦 高——蒿 讲——觏&媾 高——毫&豪 古——胡&涸 圭——街 艰——汉 舸——何
训读与今音对照:句gōu 革jí
训读与古音对照:其jī——gī 夏jiǎ——gā 车jū——gī
古音与同源字音对照:鱼gǐ——蓟
x—h组 与上面一组息息相关。
古今音对照: 咸há:M 夏h[ē]: 许hi:ā 喜hì匈hiōng 血h[ē]— & hз[è] 学hà— 希hī 享hi(зˋ)[ng]
今音对照:许----浒 下——吓hè 咸——憾 宣——桓 獯——荤(通假字对照) 行xíng——珩héng
英语语音与译音对照:希特勒——Hitler
j—q—x组 古音对照:胥qì 象qīng~~~
今音对照:煎——前 己——起 基——其 君——群 剂——齐 漆——膝 沁——心 句——劬 聚——取 接——妾 堇——勤焦——瞧&樵 卷——圈 竣——悛 缄——咸 检——险 昔——籍&借 鸡——蹊——奚 栖——西
训读与古音对照:车jū——qiā
训读与今音对照:且jū
g—q组 其实可以把它与j—q—x组和j—g—h组联系起来。
古音对照:奇gǐ 羌giū
今音对照:龟——龝 甘——钳 感——针 & 葴 苟——劬 & 朐
多音对照:龟guī——qiū
sh—x—s组 古今音对照:心shīn 绍xiào 悉sh[è]—K 象shāng: 西sāi & s[ī:] 是s[ī:] 甚sà— 夕sh[è]—
今音对照:晒——西 少——小 肃——萧 夕——飧 & 夙 厦——夏 梢——肖 湿——显
上古同音字今音对照:息——塞 s[ē]
鄂西方言与今音对照:些suō
江西方言与今音对照:水xù 书xū
x—zh组 可附属于上一组。
今音对照:肖——赵
s—ch—sh组隶属sh—x—s组
古今音对照:产sà— 山sā:N & sзā:N
今音对照:产——萨
er—n—j组 古今音对照:二n(зˉ)<:[ng] & j<ī 尔nī: & j<ì 耳jì— & nì & niǎ 而jǐ
今音对照:尔——你 贰——腻 而——耐 耳——聂 二——廿 儿——郳
训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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