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
(《滕文公下》第九章)(孟子说:“……人类社会产生很久了,天下一个时期太平,又一个时期动乱。”)“治”指的是天下大治,即天下太平;“乱”指社会动乱,即天下刀兵四起灾祸横生。一治一乱是孟子对历史发展的观察,他认为自有人类社会以来,总是时治时乱,治了乱,乱了又治,治了又乱,如此循环。这句话下面的文字较长,他作了具体说明:圣人尧舜大治,后来洪水作恶,天下人民遭殃而大乱;天降生大禹治水,天下大治;夏桀害民,又天下大乱;天降生商汤,又天下大治;殷纣时天下再大乱,周文王承天命,武王伐纣,天下再大治;以后圣王不再出现,尧舜之道衰微,诸侯作乱,邪说横行,天下又复大乱,天又降生孔子来教导万民,为的是回归尧舜之道,实现天下大治。他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公孙丑下》第十三章)(每过五百年必定有统一天下的圣王兴起,这中间还必定有辅佐圣王的人才出现。从西周以来,七百多年了。从年数来看,已经超过了;从现实来考察,应该出现了。上天不想天下太平吧,如果想天下太平,在当今的世上,除了我还有什么人呢?)根据孟子以天才人物为主导的社会发展史观,需要有天降的德智超凡的天才人物才能使天下太平。天才出现,天下才会大治;天才不降生,天下必然混乱。可是天才五百年才出现,那么,按照孟子的逻辑,天下必然有治有乱,而且乱久而治短。孟子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所谓的“王者”,即以仁义统一天下的人。从尧舜到汤五百年,由汤到文王五百年,由文王到孔子五百年,每经过大约五百年时间,必然降生圣人来平治天下。圣人一出现,天下大治;不久,又乱了,天再降生一个天才。治和乱如此循环,构成了以天才论为中心的历史循环论。
孔子以后的战国时代,又是天下大乱。但孟子出生时上距孔子还不到二百年,所以孟子叹息“天不欲平治天下”,有生不逢时的感慨。其实,孟子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即他认为自古最大的圣人孔子,虽然在文王之后约五百年降生,也是生不逢时,并未能平治天下!“一治一乱”只是孟子观察到的表面现象。治和乱是矛盾的统一,治、乱的根源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和统一,生产关系的矛盾尖锐化,发展为社会冲突,这就是“乱”;通过调整、改变或改善生产关系,生产力发展了,于是矛盾相对地统一,这就是“治”。但是,生产力总是向前发展的,又会产生新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于是再冲突,再统一,循环往复。治和乱不是简单的重复和机械的循环,而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在新水平上的发展,也就是社会的进步。孟子对社会发展的认识是表面的。他的历史观属于唯心史观。